第26頁 (第1/3頁)
孫鬱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讀這段文字,覺得周作人很平淡,對其兄的行止,所述不夾帶過多的感情。其實,那段生活,可寫、可紀唸的很多,諸如怎樣修改文稿,討論文章,怎樣出遊,那些快慰的事情,他記敘得很少。周作人很少直接寫感激魯迅那樣的文字,幾乎從未衝動地為文,但細讀那冷靜、平實的文字,感懷的痕跡,還是隱隱地含於其間的。他從未真正的衝動過,這或許緣於他的性格,說其境界沖淡,大概也在其理。但他晚年寫了那麼多關於魯迅的文字,我想,那其中是有他的無盡的懷戀吧。
周作人不是一個能很好處理家庭事務的人。如果不是魯迅和羽太信子的存在,十幾口的大家族,他恐怕難有周轉之力。這是一個懂得謙讓的人,只要不翻天,可以做學問,家中諸事悉聽別人。魯迅把全家人搬至北京,他甚為滿意,有一段時間,還想把自己的日本岳父岳母也接來同住,這雖有妻子的壓力,但總的說來,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以他那樣的個性,在不同性格的人中間生活,似不成問題。何況還有魯迅這樣的支柱呢?
所以,有一段時間,周作人倡導日本的&ldo;新村主義&rdo;,那種浪漫的調子,和他的某種單純的信念,不無關係。倡導&ldo;新村主義&rdo;時,他剛準備和魯迅遷至八道灣,正要過著其樂也融融的大家族的生活。我覺得,1919年的周作人,還是很有些烏託邦色彩的。家庭的團圓,工作的順心,事業的豐收,使他多少有種躊躇滿志的樣子。讀周作人那時寫的《訪日本新村記》,不知怎麼,便想起他與魯迅及全家人共同去構建新生活的一種信念。日本的新村,是武者小路實篤發起的理想主義的社會運動。1918年,他買了若干畝田地,建立了&ldo;新村&rdo;。&ldo;新村&rdo;提倡&ldo;人的生活&rdo;,&ldo;各人先盡了人生必要的勞動的義務,再將其餘的時間,做各人自己的事。&rdo;這很有點沒有剝削、沒有壓迫的共產生活的意味。周作人從日本人的實驗中,似乎看到了一種人類的前景。這理論與實踐,令他頗為鼓舞,馬上就介紹到中國來,甚至像毛澤東這樣的人,也被吸引過去,不久造訪了周作人。從倡導&ldo;新村&rdo;的過程,能見到他精神的溫和、理想的一面。我常常從他的這一面中,去理解他對自己的大家族的態度。這大概可以找到某種互證的因素。魯迅似乎從未這樣理想主義過,&ldo;新村&rdo;精神的提出,魯迅卻冷冷的沒有反應,可見出他對黃金樂園的另一種看法。周作人後來反省自己,提出&ldo;新村主義&rdo;,多有宗教式的情緒,有許多稚氣在裡面。但這種反省,或說理想主義的破滅,也是在與魯迅分手之後才出現的。從個人生活的經歷,來揣摩周作人的家庭觀,或許有臆斷的因素,但我確信,他後來的悲觀主義的出現,與他的大家族的崩潰,也是有關的。從與魯迅的親密無間,到後來的反目分手的過程,正是他思想急劇變動的過程。此外,很難解釋清楚這種轉變的由來。
總而言之,在北京和魯迅共同生活的最初幾年裡,他們大致是快活的。在八道灣期間,兩人創作十分豐厚,成績卓著。魯迅創作了《阿q正傳》、《風波》、《故鄉》、《社戲》、《白光》、《端午節》等小說,出版了《工人綏惠略夫》、《愛羅先珂童話集》、《一個青年的夢》等譯著,並有《中國小說史略》上卷的編定稿,雜文的數量更為可觀。周作人則有《聖書與中國文學》、《山中雜信》、《自己的園地》、《文藝上的寬容》、《貴族的與平民的》、《詩的效用》、《文藝的統一》、《小河》、《歧路》、《日本的詩歌》等。這一時期,周作人出版了《自己的園地》一書,調子是明快的,似不及魯迅那樣的沉鬱,文章大多是溫和的說理、言志。香山養病期間,周作人的情調雖漸露出悲觀矛盾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