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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霜做了個和美的夢。夢裡，南九陽牽著她的手，又一次來到舞天下。
父女二人一同蹲在天井的廊簷下。日光停在面前一寸，驕陽似火燒灼大地。南九陽開含糊不清哼著小曲：猶記當時，你我年少。蓋頭一掀，吹吹燭火。拉了簾子，扯了衣裳。翻覆，翻覆翻覆，翻翻覆覆，再翻再覆……
唱著唱著，日影西斜。南九陽轉頭問南霜：&ldo;桃花兒，今兒你娘親還回來麼？我等了好些日子了。&rdo;
小桃花說：&ldo;來的吧。&rdo;
語音剛落，西角的小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門簾一掀，探出個腦袋。花月東張西望，瞧見南九陽與小桃花，嘿嘿一笑，一溜煙便跑到二人跟前，說：&ldo;霜霜，九陽，我好想你們啊。&rdo;
夢中場景一換，一家三人到河邊散步。暮春時節，芳糙未歇，柳條柔軟，桃花燦漫。花月牽著南霜的手，又絮絮叨叨開始說話，說著的，全是她臨終前的遺言，囑咐了一次又一次。
她說她這些年收了個徒弟，天資極好，人傻得跟霜霜似的，又不如霜霜心思機敏。
花月有些為她擔憂，道：&ldo;霜霜，日後你若見了那姑娘，定要對她好些。她雖比你大一月，你也應將她當作親妹妹照顧。我瞅著這孩子命苦，脾氣又倔，凡事執著，腦袋就長了一根筋似的，心裡裝不住一點事。&rdo;
南霜點點頭，花月驀地又長嘆一句：&ldo;其實也是你欠了她……&rdo;
話到此處，忽又被南九陽打斷，說：&ldo;咱閨女日後嫁個好夫婿，一輩子和和美美，圓圓滿滿。&rdo;
這話一下子提點了南小桃花，她連忙興高采烈地對花月與南九陽說：&ldo;爹爹孃親，我在蘇州遇到了於桓之。他很喜歡我，我也很中意他。我瞅著他的腰板又直又好看，日後領回來給爹爹孃親瞧瞧。&rdo;
花月與南九陽望著小桃花，只微笑著點頭。
方才的話語似落入虛無，有些飄渺，南霜忽覺時間所剩無幾，忙又喊道：&ldo;娘親，我還見到了蕭滿伊，她長得果真如煙花般好看，我一瞧便喜歡她。我對她跟妹妹似的，我一輩子都要對她好。&rdo;頓了頓，她慌忙又道：&ldo;不過煙花彷彿喜歡穆大哥。穆大哥原來就是東街老先生的常常提起的喜鵲兒子，我認了他作大哥。他人可真好呀，心底單純善良，又十分照顧我，就是有時脾氣暴躁了些。&rdo;
花月笑的時候，也有兩顆小虎牙，嘴角邊旋起梨渦。她的身形漸漸消散，南九陽側過身子，對花月淡淡笑了，雙眼裡是三月暖風，九月白雲：&ldo;女兒一生，得知己，有愛人，甚為圓滿。&rdo;
花月道：&ldo;真好真好啊。&rdo;說著，她足尖離地，緩緩朝後退去，越退越縹緲。
南霜急得直追，一邊叫道：&ldo;娘親，當年是女兒不對，你在我脖間刺了個桃花印記，女兒不該記恨你。我一直以為那印記又醜又不好看。後來你去世了，我又懊惱那桃花印惹禍，畢竟橫亙在逝者生者間的遺憾，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苦惱。直到，直到將才，有人告訴我，那桃花印跟我人一般，喜慶又熱鬧。娘親，那個人是於桓之，他說這桃花印，是大俗大雅的一色春。&rdo;
南霜沿著河岸朝花月追去。分明是春日暖陽的天氣，卻不知何故落了雪。細碎的雪粒子綴在枝頭，墜入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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