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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淮煬知道,這位將軍再也不會馳騁沙場,披甲上陣了。那柄銀槍也會被歷史封塵,再難有嗜血殺敵的機會。
淮煬日復一日風雨無阻地來這地牢,並非單純地為他送飯。
許久之前,父王便交代她,想辦法接近閒子落,從他的口中打探出那些殘黨餘孽當時逃往何處。等到獲取他的信任,將這些資訊收集完畢後,閒子落的死期便也到了。
淮煬想著,等到這個冬天過去,一切也應隨著冬雪消融,比如閒子落的這條命,比如自己來不及動的那份情。
那日雪下得少緩些,淮煬路過紅磚甬道特地為閒子落折了一束花枝。看見他時,他正在作畫,渾身顫抖,落筆卻極其穩當。
她走過去,站在牢門外,問:&ldo;畫的什麼?&rdo;
閒子落抬頭看她,眸子裡盛著寒冬少有的晴朗,時光恍惚回到了六年前,他□□一指,意氣風發,站在她面前,&ldo;丫頭,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rdo;
這次不同,他嘴角噙著笑意,道:&ldo;我畫的是你,淮淮。&rdo;
她也笑了,因這一聲淮淮。
然而,她不只是他的淮淮,還是整個國家的淮煬公主。她這次前來,本要挑明身份,勸他歸順,話到嘴邊卻變了個弧度,成了嘴角笑意。
眼前這個人,隨歷經滄桑,但骨子裡依舊是少年人的模樣,他怎能歸降?怎會歸降?淮煬將那株花遞給他,在心裡為他做了個決定。
她說:&ldo;子落哥哥,這個冬天很快就要過去了。&rdo;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淮煬終於從閒子落口中收集到了所有戰事殘黨的資訊。
&ldo;父王,這些殘黨餘孽現在流竄各地,已經不成氣候,你為何……&rdo;淮煬將這話說出口時,心裡驟然盪起了波瀾,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其餘種種都不該關心,而此時此刻她竟然在打探父王接下來的計劃。
&ldo;斬草必須除根,為了我的子民,他們留不得。&rdo;帝王家的語氣,聽不到半分人情。
為了國家子民,淮煬打出生起聽見最多的便是這句話。父王常說,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這個國家的子民所給予的,所以寧願自己殞身,也要護北國安寧,淮煬謹記著。
她緩緩站起身,想要離開這冰冷的大殿,腳步在門口停住。這是她在心裡猶豫了好久的話,她扶著朱紅門扉,轉頭又問:&ldo;地牢裡那位?&rdo;
&ldo;唉&rdo;一聲長長的嘆息過後,&ldo;可惜了,這小子尚值壯年,卻不能為我所用。罷了,罷了,擇日斬了吧。&rdo;
淮煬再點頭,握著門扉的那隻手,關節隱隱泛白,緊咬著牙關,道了聲,&ldo;父王,多保重。&rdo;
是格外晴朗的一天,北國的桃花開得爛漫,微風輕拂,簷上紅綾纏繞著縷縷香氣,隨花瓣飄蕩,整個國家都陷在胭脂花海中。明日高懸於天際,光芒卻不刺眼,暖意洋洋散落在明亮的刀刃上。
這是閒子落人生中的最後一天,在閒子落心裡,這些人與他一起奔赴刑場的人,本該隱姓埋名,耕侍農桑,過著平淡的日子。然而此時此刻,他們正跪在自己身邊,等待著死亡的宣判。
閒子落最終也沒能從人群中找到淮煬的身影,他不怕死,怕的是她讓他死。
殷紅的血液飛濺開來,打濕了手中緊握的那株枯萎花枝。
這一仗北國徹徹底底的贏了。一時間,舉國上下,敲鑼打鼓,慶祝太平。淮煬站在城牆上,看著這太平盛世,被暖春的飛絮迷了眼睛。
身後傳來輕緩的&ldo;淮兒,國家和私情你選擇了前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