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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之水笑道:“你這個推論真有意思,我們當然不可能是父子關係的了。對了,說到父子關係,我昨天還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四五十歲的人站到我們床前,嘴巴里說著寨老、寨老兩個字……”
舒要根停下手裡正在鋪著的被子,說:“是真的嗎?他長得什麼樣子的?”
田之水說:“當然是真的啊,我從沒做過這樣的夢。不過,我都醉成那個樣子了,還真記不得他長得什麼樣子了。”
舒要根提醒著他說:“他的頭上包的帕子和別個的不同,是不是?別個的都是灰色的,或者白色的,或者黑色的,他的卻是黑白細花格子的,對不對?”
舒要根這麼一提醒,田之水也就想起來了,確實是的。他點了點頭,說:“嗯,就是就是。”
舒要根就點了三支香,恭恭敬敬地插到堂屋中間的神坎上,作了三個揖,說:“爹爹遺言,永世不忘。”
田之水見舒要根做得非常鄭重,知道他爹爹給他留下的遺言對他非同小可,至於遺言的內容。他這個外人自然是不便多問的,於是,他走出門,到跑馬欄杆上,看外面的景色。
舒要根走出屋,他的手裡端著一個木盆,木盆裡放著一張新臉帕,他對田之水說道:“田老師,洗個臉吧。”
田之水趕忙接過木盆,說:“哎呀,舒管事你太客氣了,我自己來自己來。”
舒要根不滿地說:“你叫我什麼?怎麼還要叫我舒管事呢?我們不是兄弟了嗎?兄弟就是自家人啊,自家人,你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嘛。”
田之水說:“自家人,那你怎麼又叫我做田老師呢?”
兩個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笑完,舒要根叫了他一聲“田之水”,田之水也叫了他一聲“舒要根”。
靈鴉寨的早上,迴盪著兩個年輕人輕鬆而又爽朗的笑聲。
吃過早飯,寨老對舒要根說:“田老師剛到我們寨子裡來,甚麼都還不熟悉,今天你就不必在我這裡轉了,陪田老師去收集山歌。二天,田老師回到烘江,會給我們靈鴉寨傳名的哩。”
站立著的舒要根全然沒了他和田之水在一起時的開朗率真,雙手垂著,腰也彎著,輕聲道:“是,尊敬的寨老。”
田之水趕忙站起來,對寨老說:“寨老不必客氣,舒管事寨務繁忙,就不必扯拌他了。”
這時,舒要根悄悄地瞪了他一眼,田之水知道他的意思,一來兩人本就兄弟相稱,這時又叫他“舒管事”,他自然會有一點小小的想法。二來,他是巴不得寨老發話,讓他能離開寨老身邊,陪同田之水滿坡滿嶺跑,會姑娘,唱情歌,那是幾多快活,又幾多逍遙的事情啊,強過在寨老身邊彎腰打躬地做那篩茶倒水服侍人的活路,年輕輕的,象只鳥兒被關在籠子裡,就算不被餓死,也會被敝死屈死。
寨老說:“田老師就不要多話了,在這裡,我自有安排。”
寨老的話,在靈鴉寨那是絕對說一不二的,田之水只好再次表示感謝。
寨老對舒要根說:“咦,對了,你那還沒過門的相好,不是這遠近百里最最有名的歌王嗎?你就帶田老師向她那個,呃,收集吧。”
舒要根聽了寨老的話,臉上不易察覺地跳動了一下,又是不太情願,又是甚為得意,說:“好的,尊敬的寨老。”
寨老揮了揮手,舒要根就退著出了門,在門邊,等待著田之水出了門,這才返身,和田之水一起告別了寨老,下了吊腳樓。
一走出寨老的吊腳樓,舒要根的身板又挺得筆直的了,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和健朗又重新出現在他的身上。
田之水問舒要根:“剛才寨老說你的那位沒有過門的相好,真的是百里聞名的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