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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我:“別亂想了。”
留神去聽時,鞦韆咯吱咯吱的聲音和女人哼唱的聲音都已經不見了,而我心裡的感覺卻反而變得複雜了起來。也許對深海來說,能夠再度看到自己的同類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可是站在我的角度,我很難把它單純地看做是遠房親戚來串門。
我甚至無法判斷她究竟是敵還是友。
“剛才我就想問你了,”深海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那麼遠的距離,你真的聽到了?”
我點了點頭。我一直懷疑這個奇怪的變化是“米婭六號”留下的後遺症,但是沒有跟嚴德細談過這個問題,一切的懷疑都還只是懷疑。實事求是地說,這個變化並沒有給我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困擾,因為大多數的情況下,我對遠處都有些什麼聲音並沒有太大的好奇心。
“算了,別瞎想了,有機會我們去問問嚴德吧。”深海大概也沒有琢磨出什麼解釋,多少有點無奈地轉移了話題,“明天咱們就走了,真的不用給你的父母打個電話嗎?”
“到地方再說吧,他們現在大概很忙。”我縮在他的懷裡嘆了口氣,也許忙著離婚也許忙著和解,誰知道呢,也許我不在場他們更能沉得住氣吧。一想起我媽手裡攥著紙巾看照片的樣子,心頭一動,十分突然地想起有個問題一直沒有來得及問他。
“昨天,你跟我媽都說什麼了?”我記得出門的時候我媽還板著臉坐他對面政審呢,等我提著宵夜回來他們就已經看上照片了。
“沒說什麼啊,”深海枕著手臂放鬆了身體,“就是一直在說你。”
“說我什麼了?”
“說你小時候的事兒,幼兒園啦,小學啦之類的。”
“怎麼會說起這個?”我不解,我媽不是忙著審他嗎?
“是我問她的,”深海很認真地想了想說:“我就是想知道,把一個孩子從小帶到大是怎麼回事兒。”
估計從他知道我是由我媽一手帶大的開始,他對這件事就一直好奇著呢。也難怪我媽會淚汪汪的了,那個時候估計她也正回憶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吧。心裡有點難受,不願再想下去了,我儘量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我們即將來臨的出遊上去。
去海邊是我的意思。
儘管深海翻來覆去地念叨:“我都被掃地出門了,再跑回海邊去……萬一碰到族裡的人……算了吧,我還是帶你去別處逛逛吧,你書架上不是有本《乞力馬扎羅山的雪》?我們去那裡看雪好不好?”說歸說,他每一夜的夢裡還是一片透亮的藍,那是經過了意識的加工之後呈現出來的夢幻般的藍色,澄澈得如同最完美的寶石。
睡意襲來之前我又想,就算不能回自己的族群,但是能在自己族人的地盤上溜達溜達,也總好過沒有吧。
夜裡睡得不好,車子還沒有駛出市區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一覺醒來,太陽已經滑到了西邊,白天那種細針般刺眼的光線已經變得柔和,因為混合了紅、黃、紫等等複雜的顏色而變得有如薄霧。一睜眼的錯覺,彷彿眼前的世界整個被一塊漂亮的紗巾給包裹了起來。
車子停了,深海正伏在方向盤上出神。順著他的視線望出去,一灣深邃的藍色已經出現在了公路的盡頭。我忽然發現海永遠比文字所能夠形容的更加魅惑,那是一層一層疊加起來的顏色,即使是最細微的光線變幻也能夠改變它的形貌。它會動,會呼吸,會高興也會發怒。它養育了無數的生命,因而它本身也是有生命的。它甚至會死,會消失在滄海桑田的傳說裡,只留下一片乾燥而荒蕪的沙礫。
我輕輕地把頭靠在深海的肩上,這一刻,我清清楚楚地感應到了他心裡的悲傷,如此厚重,壓得人幾乎透不過氣來。這種悲傷已經遠遠超出了遊子對家鄉的懷念,用我有限的經歷來分析,它更接近於一個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