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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農民幾千斤糧食,今年的統銷糧太少,分配不下去,政府派去做思想工作的幹部又光是說些嚇唬人的話,不能解決問題,這些人就被“神仙會”的幾個迷信分子哄弄到縣政府來鬧事,成百上千的人拿著扁擔籮筐,舉著燈光火把一窩蜂似地向縣城湧來;不用說,結果當然是被*下去了,因為這些人搞的依然是刀槍不入的那一套,有個傻呆子頂著槍桿子叫罵著往前衝,白丟了一條命,幸虧他只是光棍一條,無老無小,無牽無掛。
這件事情引發了同學們許多的議論,既然社員群眾確實有困難,就說不上是什麼思想反動,那責任就只能加到那些農村幹部身上了。平時,他們的父兄對當地的基層幹部也有著不少牢騷,這不能不影響到學生們談話的純潔性。
“事情全都壞在那些積極分子手上,光知道敲鑼打鼓地向上級報喜請功,光爭他們的先進,爭他們的模範,全然不顧老百姓的死活!”
“正是呢,我們那裡有個幹部宣傳購餘糧乾脆就是哄騙人,他對群眾說,今年政府統購你一百斤,明年便返銷你一百五十斤,準賺,就看你愛國不愛國!結果那個村大大超額完成了任務,他在縣裡當上了模範,第二年群眾餓肚子去找他時,他卻理直氣壯地抵賴說,你們才是糊塗呢,天下哪有這種好事?我是說去年政府統銷給你一百斤,今年你就該統購給政府一百五十斤,這才叫愛國!”
“這算什麼,會哄弄就是好的,有些農村幹部光知道胡來,與舊社會的保甲長差不了多少!”
參與議論的學生也有陳燦英,她甚至並不諱言她父親就是有本事哄弄人的幹部,因為這些事情在農村司空見慣,沒有誰以為不可告人,她父親與同伴們說起這些事來也總是得意洋洋,陳燦英為之辯解說:“難道可以不完成上級交下來的任務?”
思想更為出格的學生也還有,猴頭就稱那晚上發生的事情為農民起義。他家住在先鋒農業社靠最西頭的兩間茅草房裡。曾明武常來猴頭家幫著忙些農活,與他家裡人說些家常話。猴頭的哥哥也是轉業軍人,擔任了鄉上的民兵營長,他們兩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這位民兵營長對合作化同樣不滿,牢騷滿腹。他被臨時抽調去參加了那天晚上圍堵農民鬧事的行動,他說:“沒有一個像共產黨這樣的組織絕對成不了事!”曾明武完全認同這一點。但他知道,猴頭的哥哥說這話的意思,只不過是他見到了農民的鬆鬆散散與愚昧落後,覺得他們成事無望,而他自己並沒有要成就什麼大事的想法。他可以在背地裡罵合作化的娘,說些不滿政府的怪話,這並不妨礙他照樣當他的基層幹部,憑民兵營長的職務從合作社拿些誤工補貼來養活他的妻子兒女。他的弟弟猴頭對農民起義的事卻似有興趣,而且,他還認為,要想成事,當緊的是得建立一支地下武裝,他不顧曾明武的勸阻,好幾次轉彎抹角地與他哥哥談到了這件事,當哥哥明白弟弟之所以說起陳勝吳廣揭竿而起的故事來,是為了讓他好好看重民兵營長手上的十幾條槍時,便抬手在猴頭的腦門上戳了兩下,狠狠地罵了一頓:“你是想著去找死不成?你當那槍是我們家裡的木扁擔或者撥火棍,能由得著你去搬弄麼!”
彭石賢的興趣仍然在詩社上,他很贊成猴頭論詩的觀點,認為“詩人應該站在時代的頂峰,吹響戰鬥的號角”。其實,這觀點並不新鮮,當時主張文藝為政治服務的人都是這麼說的。問題是他們對政治的理解各不相同。猴頭寫了十幾篇題名叫做《成語解》的短詩,如“畫餅充飢”、“狼狽為奸”、“狐假虎威”、“重蹈覆轍”、“為虎作倀”等,這多是一些帶譏誚與諷喻意味的東西。《為虎作倀》是這樣寫的:
“老虎吃人,倀鬼先行。
倀鬼何來?虎奪人命,威懾其魂;
倀鬼何為?助惡為惡,以尋替身。
人而為鬼,鬼而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