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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爺，咱能回家過八月節嗎？&rdo;身單力薄的孫子鑿平一塊玄武岩石後，用袖子抹把汗，側身問。
《玩命》c卷(7)
老石匠放下手中的鐵釺子，掏出旱菸捻上一鍋，嗞嗞地緊吸幾口，許久才說：&ldo;照現在這麼幹，緊緊手，咱爺倆八月十五前肯定能交工。&rdo;
&ldo;鬍子說完活兒就讓咱倆下山，給工錢呢！&rdo;
&ldo;唉！&rdo;老石匠望著未諳世事的孫子，長長地嘆口氣，磕掉抽透的菸灰，問：&ldo;你知道修這山洞幹啥用？&rdo;
&ldo;貓身唄，鬍子……&rdo;孫子憑著自己點滴人生經驗，說鬍子挖山洞為了藏身，藏在這裡當兵的就找不到他們，洞底又寬又大，可藏幾十人呢。
&ldo;禿兒，&rdo;老石匠叫孫子的乳名，粗糙的大手摩挲孫子的頭，關懷疼愛都凝在手上，想說明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轉了話題：&ldo;去幹活吧，我的腰疼得厲害，先歇一會兒。&rdo;
孫子瘦小的身子像只啄木鳥，叩磕著堅硬的石壁，哐哐，火星迸濺。望著幹活兒的孫子，老石匠眼裡噙滿淚水，心底裡呼喚一個他經常呼喚的名字：&ldo;建濤，我的可憐兒子，是爹害了你。&rdo;
鑱碾子盤磨鑿磙子刻石碑，老石匠的石活手藝很高。他決意把這門手藝傳給兒子建濤。可兒子本來熱衷噴字行‐‐吹喇叭，紅白事中的《柳春娘》、《小開門》、《九條龍》、《鴻雁落沙灘》等十幾個曲牌子，他樣樣吹出感情，吹出故事。老石匠揮著砸石頭的大鐵錘，把兒子的喇叭砸成扁兒，懾於父威，建濤含淚告別噴字行，跟爹學做石活兒，勤學苦練，手藝大大超過了父親，方圓百里很有名氣。不久，噩耗傳來，建濤被鬍子抓去修大院裡的暗道機關，完工時把他殺啦。兒媳悲痛絕望，投井而死，撇下穿著活襠褲的孩子禿兒。從此，祖孫倆相依為命。每當想起這段悲慘往事，老人追悔莫及。如果不是硬逼建濤學石活，恐怕也不會遭此大禍啊！眼下，石洞即要完工，完工意味著什麼呢？老石匠憂心忡忡。他心裡十分清楚，從山洞的構造看，鬍子修它並非用來藏身，而是藏匿財寶。殺人不眨眼的鬍子土頑，通常為保密殺死修洞的工匠。倘若那樣，自己黃土埋半截子啦，死倒不足惜，可禿兒才十六歲，一朵花沒開呀……
&ldo;兄弟，山洞修好了，大爺能叫石匠回窯堂（回家）嗎？&rdo;山洞外大嘴鬍子問矬鬍子。
&ldo;恐怕沒指望，吹燈拔蠟啦（完蛋）。&rdo;矬鬍子吐掉菸蒂說，&ldo;老天牌（男人）嘣嘴兒（死）沒啥，可是那個尖椿子（小孩），白瞎啦。&rdo;
兩個鬍子嘮了一陣嗑，大嘴鬍子眼望夜空，從關東人稱為毛楞星的位置來推斷，天是到了午夜。謠諺雲：大毛楞星出來，二毛楞星攆，三毛楞星出來亮了天。他說：&ldo;天不早啦，叫石匠出洞明天接著幹吧。&rdo;
貪黑起早又幹了兩天，石洞鑿成。
&ldo;併肩子（兄弟），今晚精神點兒。&rdo;大嘴鬍子指指石匠祖孫倆住的窩棚，紙糊的視窗馬燈映出老石匠的身影，他叮叮噹噹在石頭上鑿刻什麼，&ldo;明天大爺來驗收，今晚別叫他們給開碼頭（離開此地）。&rdo;
&ldo;放心吧。&rdo;矬鬍子站崗，大嘴鬍子去睡覺。
&ldo;砰！&rdo;夜半一聲槍響，睡夢中驚醒的大嘴鬍子拎槍慌忙跑出，問：&ldo;啥事？出啥事啦？&rdo;
&ldo;小石匠想逃跑，被我擊斃跌下山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