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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感覺到腳下踩的還是地毯,而且是比走廊裡軟得多的地毯,好像比第一次在馬送爾踩的那塊還軟……
他被攙著坐在沙發上。這麼軟的沙發他也是第一次坐,就像把自己放在棉花團上一樣軟,整個屁股都陷進去了。
這時他又聽見一位姑娘問他:“你疼得很厲害吧?”聲音仍然很低,但是比在外邊慢多了,柔和多了,就像窗外吹來的夜風一樣輕柔。
肖光義忙用同樣的音調回答說:“不要緊。”
“冬梅。”又一個姑娘說,‘你去找片’加當‘來,給他吃下去。“
叫冬梅的那個姑娘應聲走出去了。
這時從窗外傳來隱隱約約的人聲。兩位姑娘忙對肖光義說了一句:“你不要怕,安心坐著,這屋一般人進不來。”說完就離開了他。他看見她們站在窗前。窗戶敞開著,微弱的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出她倆那纖巧身材的輪廓。她倆都探著身子往外看,好像也在努力諦聽著什麼……這時肖光義的眼睛已經逐漸適應屋裡的暗度,當那個叫冬梅的姑娘走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能模糊地看見她在屋裡走動,拿杯倒水,又走過來,把茶杯放到他面前的矮几上。他客氣地掙扎著要起來,姑娘一把按住他,悄聲說:“你不要動,我是個”I 環,你是位客人,應該給你倒茶。不,這碗可不是茶,是碗白開水,用來吃藥的。“說到這裡,她把一隻手伸到肖光義面前說,”這是片‘加當’,是德國拜耳大藥房出的止痛片,可靈驗了,你吃上立時就能止住疼。“
肖光義忙順從地從姑娘手心裡拿起那片叫“加當”的藥,放在嘴裡,還沒等他去端水碗,水碗已經遞過來了,他忙接過來,喝了一口,不涼不熱正可口,便一仰脖,把一杯水都喝下去了。姑娘又問:“還要不?”
“不要了。”
“好。你先坐著。過一會兒我給你泡好茶。”說完就離開他,也到窗前去了。
她是丫環?那麼那兩位就可能是小姐了?丫環、小姐,這種名詞自己在小說裡讀過,這樣人物在電影戲劇裡看過,可是接觸真人卻是第一次……想到這裡,在他眼前又出現了方才看見的那張美麗的熟悉的面孔,她是誰呢?她是小姐嗎?……他一邊想著一邊活動活動腿,腿疼輕多了,真像那姑娘說的,這藥真靈驗!疼痛一減輕,他也感到一陣輕鬆,不由得深深地吁了一口氣,就在這一呼一吸當中,他忽然覺得有一股非蘭非麝的幽香從鼻孔中沁人自己的心脾,頓時覺得心曠神抬,不由得又連連吸了幾口。這香氣發在哪裡?當然就在這屋中,這時他才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是被攙進了一位小姐的閨房,一間過去只有在小說和影劇裡看到的閨房。他翻了一下身,側過頭向窗前望去,只見三位姑娘還在那裡向窗外看,不知在看什麼?三個腦袋捱到一塊兒了,在說悄悄話。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轉身離開窗臺,向屋門走去,門開了一道縫,她一側身,靈巧地走了出去,從那剪影上看,又是那位叫冬梅的姑娘。
從屋裡走出去的正是冬梅,她是奉命去大門前“聽聲”的。因為盧淑娟和柳絮影在樓上窗戶裡看見有五六個警察和便衣,正在大門裡和老田頭、斯傑播爭吵,話語她們聽不大真切,看樣子是警察們要往院裡闖,兩個中、俄老頭攔著不放行,雙方正在僵持著。盧淑娟很擔心,便打發冬梅去探聽。冬梅剛拐過樓梯角,便發現春蘭和夏鵑各提著一盞紅燈籠,分別站立在樓下大廳裡,樣子嚴肅而莊重。冬梅知道這是老爺要親自出去了。從冬梅來到盧家,就看見這兩個紅燈籠。老爺從來不用手電筒,有時晚上到園中走走,或者是打一趟拳,或者是吟幾首詩,總要讓丫環們打上這兩個紅燈籠。冬梅開始弄不明白這位遇事開通的老爺為什麼放著現代化的電棒不用,非要打燈籠?後來她才逐漸品味出這兩盞紅燈在綠樹叢中閃閃發光的美妙情景,尤其是讓提燈的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