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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能醉,一醉方休。
一個人醉了之後,應該就會暫時忘記一些事情吧。
就算還是不能忘記的話,那麼至少此刻可以不用去多想,也不用去煩惱。
至於明朝酒醒之後又會如何,是不是會比現在更煩惱、更痛苦,此刻的他已是無暇顧及了。
然而令狄霖更為鬱悶難舒的是,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但是他的感覺卻並不象想象中那樣,並沒有因為酒意的麻痺而變得模糊遲鈍起來,相反的,有些什麼似乎變得更加地清晰、尖銳。
他明明是想要努力忘卻、不願去想起的,然而腦海中為什麼不斷起浮呈現的卻總是那一刻的情景?
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的君宇珩,那沉靜到殘酷的神態,以及淡然到近乎無情的話語……
他還記得,那天他們避開那些胡族人,找到出谷的道路之後,就立即放出了與羽林衛聯絡的秘密訊號,不出半日,就遇上了由簡東雲親率的救援人馬。應該是聞訊後連夜自皇都趕來的簡東雲風塵僕僕、神情焦急,見到君宇珩的那一刻,滿是血絲的眼中幾乎就要垂下淚來,而君宇珩卻只是神情未變地看了一眼跪伏於地的眾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就登上了馬車。
坐上馬車,轎簾尚未垂下之際,君宇珩抬起眼不經意地與狄霖望在了一起,只那麼短短的一瞬,倆人的視線無聲地對視了一下,君宇珩淡淡沒有表情地將手一放,隨即低垂下來的轎簾就這樣將倆人隔斷了開來。
平安返回皇城已是半月有餘,而那一眼之後,狄霖就再也沒有見過君宇珩。因為回宮之後他就奉旨去護衛在宗廟習禮的小皇帝,直至今日方才隨皇帝回宮。
而這十幾天的時間,已足夠讓狄霖冷靜下來,他告訴自己,那一天所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在當時那種情形之下的一時蠱惑、一時衝動罷了。誠如君宇珩所言,他應該將這件事情徹底地忘掉,就權且把它當做是一場適逢其會、彼此愉悅的交歡吧,春夢過後,便該了無痕跡。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做到。
然而當他今天再看到君宇珩的那一剎那間,他卻是悲哀地發現,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又如何能夠淡然地當做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他無法忘卻,也不想忘卻。
今日皇帝從宗廟歸來,睿王則率文武百官出城門三里相迎。
在近百人的簇擁之中,君宇珩身穿繁複華麗的深紫色朝服,烏黑如絲緞的發上戴著華貴精緻的白玉冠,風神如玉,飄逸如仙,整個人彷彿在散發著淡淡如月的輝光,一舉一動間都如詩如畫般完美無瑕。他微微地笑著,一抹清泠淡定的目光從立於皇帝左側的狄霖身上掃了過去,沒有做絲毫的停留,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好象眼前的狄霖只不過是一個素昧平生、毫不相干的人一樣。
那一剎那,狄霖有種感覺,他與君宇珩明明只隔著兩三人的距離,但卻彷彿是隔著道無情流逝的時光長河,彼此間已然交錯了開來,所以無法逾越、亦無法靠近!
而就在那一刻,狄霖方才忽然驚覺。
為什麼自己看到君宇珩的悲傷寂寞會感到痛心不已?
後來又是什麼令自己心生不安,本能地想要逃避君宇珩?
又是從什麼時候起,君宇珩的生死變得比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當得知君宇珩還活著的時候,為什麼身處危境的自己會覺得由衷的欣喜?
眼睜睜看著君宇珩受辱時的心慟狂亂又是為了什麼?
而當君宇珩用淡然的語聲說出那樣無情的話語的時候,自己的心為什麼會感到那麼的難過?
……
這一切的一切,他不是沒有想過,但只是稍一觸及就不敢再深想下去了,他幾乎是出於本能地不去正視、面對這些問題的答案。
但就在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