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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羞紅了臉,卻又馬上鎮定下來,但難免有些牽強。外婆用胳膊碰了一下阿蓮,“有什麼好笑的,聽他往下說。”
老人輕咳幾聲,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嘴,看似阻擋口水飛出,其實是想掩飾尷尬。
“我在牢房裡等了很久,也不見看守過來送飯,我急切地想知道那間牢房裡發生了什麼,我甚至想重新回到隧道,爬到那間牢房下面,去聽裡面有什麼動靜。但又怕我不在時,看守過來送飯,那樣的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我簡直像熱鍋裡的螞蟻,急得在地上團團打轉,直到中午看守才端著又涼又硬的飯食出現在牢門口。”
“我問看守:‘為什麼今天這麼晚才來送飯?’看守從牢門下扔進托盤,罵罵咧咧地說:‘晚一會兒還能把你餓死?’我裝作生氣的樣子,衝著看守大聲吼道:‘你不能欺負一個老人,你家裡也有父母,你難道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嗎?’看守見我動了怒,他也不想找麻煩,於是就告訴我說:‘有人死了。’我故作驚詫問他:‘什麼人死了,怎麼死的?’雖然看守極不耐煩,但還是很不情願地告訴我,有一個犯人從床上掉到地上,摔死了。他說整個上午他們都在死掉的囚犯牢房裡,現在他們已經把屍體用布包起來,放在床上。等下午道士過來作了法,就把他抬走埋掉。”
“看守走後,我麻木地咀嚼著冰涼的食物,‘等下午道士過來作了法,就把他抬起埋掉。’‘我可以幫你逃出去’‘送我上路,死人會被他們丟進大海’看守和已經死去的犯人的話交替在我耳邊縈繞,我的腦袋簡直要被各種飛速旋轉的想法撐爆,我一次次被自己的想法嚇住。我忽地站起來,頭暈目眩,我把手放在額頭上,在牢房裡轉了不知有多少圈。我在問自己,他臨死前說要幫我,而且告訴我死人都會被丟進海里,也就是說只有死人才能從這裡出去。天啊!在他的牢房裡讓我下定決心送他上路,就是因為這道靈光在頭腦裡的閃現。如果我充當死人,被他們丟進海里,即使我的頭撞在岩石上,腦漿崩裂,那也是天意。亦或是我溺死在大海里,葬身魚腹,也不足為慮了,畢竟我殺了人,犯下滔天罪惡,以死贖罪那也是老天賦予我的公平。”
“我沒時間再去考慮,我也容不得自己在此刻改變主意。我不知道看守所說的道士什麼時候去給死人做法事,我不能再猶豫,我橫下心來決定孤注一擲。我丟下吃剩的飯食,爬到床下,鑽進黑漆漆的窟窿裡。我爬到隧道的盡頭,直起身掀開石板,牢房裡一片寂靜,這死寂比孤獨更悽慘,它滲透周圍的一切,一直滲進我的心裡。”
“在透進小視窗的朦朧光線下,我看見一隻粗麻布袋平放在床上。從袋子寬寬的皺褶,隱約可以看出裡面裝著一具僵直的屍體。這粗麻布袋就是看守所說的裹屍布,我希望那個人在另一個世界已和他的親人團聚。我來到床前,手顫抖著伸向紮好的粗麻布袋口,心裡忽然生起奇怪的念頭。我開始質疑自己是否真的領會了他的意思,我希望他現在能告訴我,我這樣做是對是錯。我為自己的痴心妄想感到羞愧,但我確確實實看到他的腳動了一下,我被駭得驚慌失措。我迅速解開捆住袋口的細繩,蓬亂的頭髮,滿臉血汙,還有那雙仍舊圓睜、因失神而顯得嚇人的眼睛卻證明他早已魂飛天外。”
“是的,我沒有看錯,剛才他的腳動了一下。我寧願相信他在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對的,那麼我就更不該拖延了。我把赤條條的屍體從布袋裡拖出來,以最快的速度從隧道拉到我的牢房裡,他已經瘦成皮包骨頭,因此我並不覺得費力。屍體被我平放在床上,我的破被子蓋在他身上,我努力想把他圓睜的雙眼合上,但最終也沒成功。我讓他的臉對著牆,這樣看守晚上過來送飯會以為我睡著了,因為這在平時也是常有的事。做完這一切,我立即鑽進床下的窟窿,爬到隧道盡頭,重新回到死人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