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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沒掛別的招牌,人們逐漸忘記了龍,開始稱這裡為‘河畔客棧’。那時,三叉戟河就從它後門流過,旅館建築有一半位於水面上。據說客人們將魚線扔出窗外就能釣到鮭魚,這裡還有個渡船碼頭,旅行者可以擺渡去哈羅威伯爵的小鎮和白牆城。”
“我們在南邊渡過三叉戟河,然後一直朝西北騎行……並非朝著河走,而是遠離它。”
“是的,小姐,”修士說,“河流移位了。那是七十年前?還是八十年前?反正是老瑪莎·海德的祖父經營此處時的歷史。這些都是她告訴我的。瑪莎是個好女人,喜歡嚼酸草葉,吃蜂蜜蛋糕。她若是沒房間給我,就讓我睡火爐邊,每次送我上路都要額外饋贈一些麵包、乳酪和幾塊舊蛋糕。”
“她是現在的店家嗎?”波德利克問。
“不,獅子絞死了她。他們走後,我聽說她的一個侄子試圖重開旅館,但由於戰爭,平民百姓在路上行走過於危險,所以沒什麼顧客。他只得引進妓女,可仍然無法挽救生意。聽說某個領主把他也殺了。”
海爾爵士扮個鬼臉,“我做夢都想不到開旅館也這麼危險。”
“真正危險的是別人玩權力的遊戲時你做老百姓,”梅里巴德修士說。“對不對,狗兒?”狗兒叫了一聲表示贊同。
“那麼,”波德利克道,“客棧現在究竟有沒有名字?”
“百姓們管它叫十字路口的客棧。長老告訴我,瑪莎·海德的兩個侄女聯手讓客棧再度開張營業。”他舉起木杖。“倘若諸神保佑,那些吊死的人身後升起的煙就是從它煙囪裡冒出來的。”
“他們應該稱那地方為‘絞架客棧’。”海爾爵士評論。
不管客棧叫什麼,它很大,三層樓高,矗立在泥濘的道路間,牆壁、塔樓和煙囪都由上乘的白石砌成,在灰色天空下閃耀著慘淡的光芒。南廂房建在粗重的木樁子上,底下是一片低窪皸裂的土地,雜草叢生,還有褐色的枯草;北廂房依附著一間茅草頂馬廄和一棟鐘塔。整個建築圍有一圈低矮的牆,由白色碎石搭建而成,覆滿苔蘚。
至少沒人將它焚燬。相較之下,留給鹽場鎮的只有死亡和荒蕪。布蕾妮和夥伴們從寂靜島渡過去時,倖存者們已紛紛逃離,死者交付大地,唯有鎮子本身的殘骸暴露在外,到處灰燼。空中滿是煙塵的氣味,海鷗在頭頂盤旋,發出的叫聲像極了人,彷彿是為逝去的孩童們唱的哀歌。連城堡都顯得淒涼孤獨,像是被遺棄了一樣,它是灰色的,跟鎮子裡灰燼的顏色相同,其方形堡樓俯瞰碼頭,四周繞著幕牆。布蕾妮等人牽馬下了渡船,城堡緊緊關閉,城垛上移動的物體只有旗幟。狗兒吠叫,梅里巴德修士用木杖敲打正門,足足過了一刻鐘,才有個女人出現在上方,詢問他們有什麼事。
渡船已經離開,天空開始下雨。“我是個敬神的修士,好夫人,”梅里巴德朝上面喊,“這些是正直的旅人。我們想要找個地方躲雨,在您的壁爐旁過夜。”女人對他的請求無動於衷。“最近的客棧在十字路口,西邊,”她回答,“我們這兒不歡迎陌生人。走吧。”她消失之後,無論梅里巴德的懇求,狗兒的吠叫,抑或海爾爵士的咒罵都無法再讓她回來。最終他們只能在樹林裡過夜,躲在樹枝搭成的掩體底下。
然而十字路口的客棧中有人。還沒到大門口,布蕾妮就聽見了捶打聲,微弱但穩定,像在敲鋼鐵。
“煅爐,”海爾爵士說,“不是這兒有個鐵匠,就是老店家的鬼魂在鑄造另一條鐵龍。”他用腳後跟一踢馬。“希望他們還有個鬼廚師,一隻鬆脆的烤雞足以打消今天的所有煩惱。”
旅館院子裡是一大片褐色爛泥,馬兒走得很不舒坦。打鐵聲更響亮了。布蕾妮看見馬廄盡頭一輛輪子壞掉的牛車後面閃爍著煅爐的紅光。馬廄裡還有一些馬,一具破舊的絞刑架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