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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然把平湖和香浮分不清,更分不清過去與現在,有時候難得清醒一陣子,會有紋有理地說話、做事,然而略好幾日,就又變得『迷』『迷』糊糊。吳應熊起初深為傷神,但是後來就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建寧嫁進額駙府這麼多年,有限歡喜,無限辛酸,一直苦多樂少,很少開心。如果幻想能使她變得寧靜、快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無論大玉兒說的&ot;一切都隨建寧的意&ot;這句話是不是虛情假意,然而額駙吳應熊卻真的是照做,做到了十足十。結縭以來,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地寵過建寧,萬事都順著他,慣著她,縱著她。
也許吳應熊也是有些痴的,別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左擁右抱,他卻只是魂不守舍,左右為難。從前愛著紅顏的時候,他心裡就只有一個明紅顏,無論建寧是怎樣地痴情,綠腰是怎樣地柔順,他卻只是憐惜她們,呵寵她們,卻始終不能產生愛慕之情。直到明紅顏死在他的懷中,雖然愛念依然刻骨銘心,但當比翼雙飛的美夢徹底破滅之後,他便不得不正視建寧對他的愛情,以及他對於建寧的愛情。
在從雲南風塵僕僕、滿身瘡痍地趕回京都時,他一路上想著的都是紅顏。肯回京來,只是因為他對建寧有一份承諾,他不願意違背了這承諾。哪怕見到建寧後再追隨紅顏去死,他也總要先回京來見上建寧一面,完成自己的諾言。然而,當他回到額駙府,見到建寧的笑靨時,一心求死的念頭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建寧站在繁花落盡的花園中,臉上帶著一個明淨而憨痴的笑,那樣歡快地迎上來說:&ot;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一直在等你。&ot;他突然就覺得心疼了,而隨著那疼痛,某些在雲南死去的東西,在他的身體裡復活起來。
吳應熊自己也沒有想到,竟會在建寧瘋了之後真正愛上了她。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建寧身上,每天一下朝,就回到府中陪伴建寧,同她一起看戲,下棋,喝茶,吃點心,不論她喜歡做什麼,他都會陪她。有時候她半夜來敲他的門,說想吃城南門口的餛飩,他也會立刻套上馬車陪她一起去。他活了半世人,到如今彷彿才忽然有了過日子的心,才能在平實的日子裡過出甘心快樂來。他的快樂非常簡單,就是寵愛建寧,討建寧歡心。他甚至掘了後花園裡最鍾愛的梅樹林,全部依照建寧的心思改種桃花。
那些樹齡超過十年的梅花樹被連根掘起,轟然倒下,發出那樣深沉悲涼的嘆息,就好像倒下的是一個時代。吳應熊幫著建寧在坦然曝『露』的樹洞裡種下桃樹,還很有興致地催促建寧同時埋下兩壇酒。建寧說,桃花酒要用沒結過果子的桃花來浸釀,可惜自己沒有女兒,不過也沒關係,那酒,就留著吳青成親的時候喝吧。她說這番話的時候,笑得那樣滿足,快樂,毫無保留。吳應熊的心就忍不住又疼了起來。
桃花開了又謝,轉眼十二年過去了。
十二年中,發生了多少大事,康熙帝用計擒了鰲拜,終止四大臣輔政的局面,終得親政,並於康熙十二年三月正式提出&ot;削藩&ot;。朝臣意見相左,爭論不休,以為三藩佔據南方一線,握有重兵,朝廷若是輕舉妄動,必興戰事。太皇太后大玉兒也特地召進孫兒來勸他三思,然而康熙堅持說:&ot;三藩擁兵自重,側目朝廷,又每年向朝廷要求大量餉銀,天下賦稅,半耗於此。吳三桂更是蓄謀已久,不早除之,必將養癰成患。今日是撤亦反,不撤亦反,不如先發制人,倘若天佑我朝,逆賊必不足為忌。&ot;
&ot;撤藩&ot;既成定局,吳三桂聞訊暴怒。他倥傯半生,一旦交出兵權,便於平民無異了。雖然他的財富已足可保後半生衣食無憂,然而權勢卻是土崩瓦解,部下更是歸入八旗,淪為士兵,而且是旗軍中最沒有地位的漢人士兵。很顯然,大清朝廷已經決定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