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荊斬棘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年剛考上大學,在杭州大學讀書,家裡只有母女兩個人。母親洗完衣服,手持墩布拖洗樓道里的臺階時,也許是風把門吹上了,也許是她自己不小心把門鎖碰上了,總之,她沒拿鑰匙,被關在門外,晾在樓道里。當時她腿上套著一條桃紅色秋褲,上衣是一件薄衫,光腳趿一雙泡沫拖鞋。天色尚早,若是等蘇婭放學回家,至少還需數個小時。母親幾乎沒有猶豫,把墩布豎在家門口就下了樓。
蘇婭家去學校要經過兩條人群稠密的大街,徐靜雅絲毫也沒感到尷尬,她就那樣穿著桃紅色秋褲,光著雙腳,趿著拖鞋,大搖大擺,一路招搖過市到了蘇婭的學校。進了校門,打問到蘇婭所在的教室,堂而皇之敲開教室的門。全班同學(包括老師)的眼睛齊刷刷盯著這位衣著不同凡響的不速之客。徐靜雅的膚色非常白,那兩隻裸露在拖鞋外面的腳丫子異乎尋常地白,簡直白得刺眼。有個男生小聲嘀咕,這女人是誰啊,她的腳怎麼那麼白,就像假的一樣。蘇婭不敢站起來,她深埋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母親沒有放過她,她大大咧咧,旁若無人地喊她的名字:“小婭,小婭,快把鑰匙給我,我把鑰匙鎖家裡了,進不了門。”於是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不同尋常的女人就是蘇婭的母親了。
回家以後,蘇婭與母親大吵一頓,她質問母親:“你怎麼穿成這樣就去學校了?你,你太不像話了。”
徐靜雅滿不在乎,“我要不穿成這樣犯得著去你們學校嗎?我去幹什麼了?我是去拿鑰匙了。”
“你就不能耐心等我放學嗎?”
“等你放學還得好幾個鐘頭呢,而且……火爐上還燒著壺開水,等你回來,水壺還不得燒漏了。”徐靜雅狡黠地眨眨眼睛,討好女兒。
母親一眨眼睛,蘇婭就知道她在撒謊,在找藉口。她不客氣地拆穿母親的謊言:“你在撒謊,你每次撒謊的時候,眼睛就眨得特別快,你根本沒有燒水。”
謊言識破,徐靜雅也不惱,“你這孩子,就算沒有燒水,我總不能晾在樓道里好幾個鐘頭進不了門吧。”
蘇婭不依不饒:“你怎麼就不覺得不好意思呢?你穿成那樣兒走街過市就不怕人笑話?”
“我平時下樓去廁所不也是隻穿條秋褲嗎?又不是隻有我穿成這樣,鄰居不也有和我一樣的嘛?”
“那不一樣,你這是去學校,不是上廁所。我的同學會怎麼看你,背後會怎麼議論我,你想過嗎?”
“沒想過,也犯不著想。”
“你不覺得丟臉嗎?”
“這有什麼好丟臉的,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礙著別人什麼事了。”
蘇婭悲憤地說:“你沒礙著別人,但你礙著我了。我是你女兒,人家笑話你就連我一塊兒笑話。”
母親的優點是性子好,任憑蘇婭生氣指責,她毫不在意,該怎樣還怎樣。她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這可能歸結於她在舞臺上呆久了,一舉一動,一招一式,都帶了表演的性質。別人眼裡難堪尷尬的舉動,到了她那裡,都成了十分自然的事。
徐靜雅身上的優點也好,缺點也罷,都令蘇婭常常覺得自己不瞭解母親,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秉性迥異,簡直不像母女。如果不是她的模樣與母親有三分相似,她簡直要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徐靜雅還是一個患有輕微潔癖的女人,空閒的時候,除了哼唱戲文,或目光如炬,捕殺蟑螂蚊蠅。再之外呢,就是洗衣服了。蘇婭從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女人比她的母親更熱衷於洗衣服。大鐵盆、塑膠搓板、小板凳,加酶加香洗衣粉是她最樂於親近的物品。家裡的陽臺上日日懸掛著洗淨的衣物,房間時常瀰漫著清涼的洗衣粉味道,晾衣杆兢兢業業,幾乎無一日空閒。洗衣機反倒成了擺設,一年到頭,也就年根大掃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