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衚衕裡繁忙起來。高年級的孩子大都自己騎著腳踏車,那些男孩子騎的多是那種
粗輪胎的山地車,女孩子的車型比較傳統。男孩子們上身幾乎伏在車樑上,高高
地撅著屁股,貼著騎車女孩的身邊,或是從兩個騎車女孩中問猛地竄過去。
我兒子和他的狗出門了。先是狗鑽出來,然後是我兒子側身出來,他把門開
得很窄,真聰明,讓兩扇大鐵門大開大合既耗時間又費力氣。他們鎖好了門,從
第一個臺階直接蹦到地上,然後往北走。我兒子似乎跟一個騎車路過的男孩打了
一個招呼,大狗對著那男孩吠叫幾聲。他們從天花理髮店門前經過,天花理髮店
對面是一家專門製作玻璃魚缸、兼賣各種觀賞魚的小店。店門東向,陽光燦爛。
店主是一個曾在棉花儲運站當過會計的退休老人,老得很體面。他正把一缸缸魚
搬出來。我兒子和他的狗蹲在一個長方形的魚缸前,專注地看著魚缸裡笨拙遊動
的大肚子金魚。小店主人似乎對我兒子說著什麼,我兒子低著頭,我看不見他的
嘴。他也許回答,也許不回答。
他們繼續北行,來到天花橋上。我兒子大約是想到橋下去,被大狗咬住了衣
襟。真是一條忠誠的好狗。我兒子與狗爭執著,但他終究不是狗的對手。但我兒
子終究還是撿了一塊磚頭扔到橋下,濺起一片水花。我估計他砸的是水中的蝌蚪。
一條橘黃|色的狗對著我的狗叫著,並友好地擺著尾巴。農貿市場的綠色塑膠遮雨
棚頂在朝陽下閃閃發光。我兒子幾乎是每店必停,但大狗總是會用咬他的衣襟、
撞他的腿彎子,催促他快走。走進探花衚衕後,他們加快了速度。這時,我的望
遠鏡也開始在探花衚衕與新華書店大門前來回擺動。
我兒子從褲兜裡摸出彈弓,瞄準了梨樹上的一隻小鳥。那是我的同事陳副縣
長的家,他是清朝道光年問那位探花公的後裔。盛開的梨花枝條從牆頭探出來,
小鳥就在那上頭。龐春苗彷彿從天而降,出現在新華書店的大門口。兒子、狗,
我顧不上你們了。
春苗穿著一條潔白的連衣裙,不是我“情人眼裡出西施”,她確實亭亭玉立。
洗得乾乾淨淨的臉,什麼也沒抹、什麼也沒搽,我似乎聞到了清新的檀香皂的昧
兒,似乎聞到了她身體上那股讓我痴讓我醉讓我仙讓我死的味兒。她臉上帶著微
笑,亮晶晶的眼,微露的閃爍著瓷光的牙,她在看著我,她知道我在看著她。正
是上班的高峰,大街上車來人往,摩托車噴吐著黑煙在人行道上亂竄,腳踏車膽
大妄為地逆行,轎車趾高氣揚地鳴著響笛,這些,本是我極其厭惡的,但今天,
競也變得美好起來。
她一直站到她的同事們從裡邊推開大門時才進去。進去前她將手指按在唇上,
然後對著我拋過來。她的吻像一隻蝴蝶,穿越馬路,飛到我的視窗,在窗外上下
翻飛,然後飛到我的嘴上。真是一個好姑娘,為你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秘書送來通知,讓我上午去縣委大會議室參加聯席會議,討論在西門屯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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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遊開發區問題。參加會議的有縣委常委、所有的副縣長、縣委、縣府各部局負
責人,還有各銀行第一把手。我知道,金龍這一票玩大了,但在前面等待著他的,
與在前面等待著我的,似乎都不是鮮花和坦途。我預感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