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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你信不信?你可以不信,但是我堅信不移!”
“你說得很對,”我想我沒必要得罪這個傢伙,便順著它說,“我相信你的
膽量和能力,我等待著你幹出驚天動地的事情。”
“那麼,”它流著涎水說,“把你槽中剩下的食物,賞給兄弟吃了吧?”
我看著它貪婪的目光和骯髒的嘴巴,心中產生了極度的厭惡,它在我心目中
的形象本來就很低,現在更低到了淤泥裡。我心中盤算著,讓它的髒嘴汙染我的
食槽,那是我極不情願的,但當面駁回這個已經十分卑微的要求,似乎又很難開
口。我支吾著:“老刁,其實,我的食物,跟你的食物,並沒有什麼區別……你
這是兒童心理,總以為別人盤子裡的蛋糕是最大的……”
“媽拉個巴子的,你以為老子真傻嗎?”刁小三氣急敗壞地說,“瞞得了老
子的眼睛,瞞不過老子的鼻子!其實連老子的眼睛也瞞不了,”刁小三彎腰從自
()
己的食槽裡挖起一塊飼料,用爪子舉著,摔在我食槽的邊沿上,與我食槽中殘餘
的飼料成為鮮明的對照,“你自己看看,你吃的是什麼,我吃的是什麼?媽的,
都是一樣的公豬,憑什麼兩樣待遇,你‘為革命配種’,難道老子是為反革命配
種嗎?人,被他們分成了革命和反革命的,難道豬也分成了階級嗎?這完全是私
心雜念在作怪,我看到了西門白氏看你的目光,簡直像一個女人看自己的老公!
她是不是想讓你給她配種啊?你要給她配上種,明年一開春,她就會生出一群人
頭豬身,或者豬頭人身的小怪物,那才是美妙無比!”刁小三惡毒地說。惡意的
誹謗舒緩了它心頭的鬱悶,它奸邪地笑起來。
我用前爪挑起它摔過來的那坨飼料,用力甩到牆外。我輕蔑地說:“我本來
正在考慮答應你的請求,但你這樣侮辱我,對不起,刁兄,我寧願把剩下的食物
扔到屎裡,也不會給你吃。”我用爪子挖起食槽裡的食物,扔到我定點排洩大便
的地方。我回到乾燥的窩裡趴下,悠閒地說,“閣下,如果你想吃,那麼,請吧!”
刁小三眼睛放出綠光,牙齒咬得咯咯響,它說:“豬十六,古人日:出水才
看兩腿泥!咱們騎驢看賬本,走著瞧!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陽光輪著轉,
不會永遠照著你的窩!”說完了這些話,它猙獰的臉便從牆頭上驀地消失。我聽
到它在隔壁焦躁地轉圈子,並不時地用腦袋撞鐵門子,用爪子搔牆壁。後來,我
聽到隔壁發出了一種怪異的聲音,猜了許久,我才明白:這小子,一半是為了取
暖,一半是為了發洩,竟然立起來,用嘴巴,撕扯著舍頂上的高粱秸稈,連我的
豬舍頂部,都受到了牽連。
我前爪扶著牆探過頭去,對它的破壞行為表示抗議:“刁小三,不許你這樣
搞!”
它咬住一根高粱秸,用力地拽著,拽下來後,用獠牙截成片斷。“奶奶的,”
它說,“奶奶的,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世道不公,小鬼拆廟!”它直立起來,
叼住一根高梁秸稈,藉著身體下落的重力,猛地往下一掩,豬舍頂部,頓時出現
一個窟窿,一片紅瓦,落在地上,跌成碎片,成團的雪,紛紛落下,落在它的頭
上,它晃動著頭顱,眼睛裡的綠色兇光碰到牆上,如同玻璃的碎片。這小子,顯
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