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第2/3頁)
張愛玲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玉銘道：&ldo;你今兒怎麼得空溜了出來？&rdo;霓喜道：&ldo;我只說我到修道院裡去請大夫。我看他那神氣，一時還不見得死哩，總還有幾天耽擱。我急著要見你一面，和你說兩句話。&rdo;兩人又膩了一會，霓喜心裡似火燒一般，拉著他道：&ldo;我到店裡看看去，也不知這地方住得住不得‐‐太破爛了也不行。&rdo;玉銘道：&ldo;今兒個你不能露面，店裡的人，都是舊人，夥計們還不妨事，有個帳房先生，他跟竇家侄兒們有來往的，讓他看見你，不大方便。好在我們也不在乎這一時。&rdo;霓喜道：&ldo;我看你趁早打發了他，免得生是非。&rdo;玉銘道：&ldo;我何嘗不這麼想，一時抹不下面子來。&rdo;霓喜道：&ldo;多給他兩個月的錢，不就結了？&rdo;玉銘道：&ldo;這兩天亂糟糟的，手頭竟拿不出這筆錢。&rdo;霓喜道：&ldo;這個容易，明兒我拿根金簪子去換了錢給你。我正嫌它式樣拙了些，換了它，將來重新打。&rdo;
當下匆匆別過了玉銘，趕到修道院的附屬醫院去，恰巧她那熟識的醫生出診去了，她不耐久候，趁機又到她那唱戲的乾妹子家跑了一趟，意欲將那根金簪子拿了來。誰知她那小姊妹，一口賴得乾乾淨淨，咬準了說並不曾有什物事寄在她那裡。正是：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霓喜待要與她拼命，又不敢十分嚷出去，氣得簌簌抖，走出門來，一時不得主意，正覺得滿心委屈，萬萬不能回家去服侍那沒斷氣的人，只有一個迫切的想頭：她要把這原委告訴玉銘，即使不能問他討主意，讓他陪著她生氣也好。
一念之下，立即叫了東洋車，拖到英皇道同春堂。此時天色已晚，土山與市房都成了黑影子，土墩子背後的天是柔潤的青色，生出許多刺惱的小金星。這一排店鋪，全都上了門板，惟有同春堂在門板上挖了個小方洞，洞上糊了張紅紙，上寫著&ldo;夜半配方，請走後門。&rdo;紙背後點著一碗燈，那點紅色的燈光，卻紅得有個意思。
霓喜待要繞到後面去，聽那荒地裡的風吹狗叫，心裡未免膽寒，因舉手拍那門板，拍了兩下，有人問找誰，霓喜道：
&ldo;找姓崔的。&rdo;隔了一會，玉銘的聲音問是誰，霓喜道：&ldo;是我。&rdo;
玉銘愣了一愣道：&ldo;就來了。&rdo;他從後門兜到前面來，頓腳道：
&ldo;你怎麼還不回去？&rdo;霓喜道：&ldo;我有要緊話同你說。&rdo;玉銘咳了一聲道：&ldo;你‐‐你這是什麼打算？非要在這兒過夜！又不爭這一天。&rdo;霓喜一把攬住他的脖子，在紅燈影裡，雙眼直看到他眼睛裡去，道：&ldo;我非要在這兒過夜。&rdo;
玉銘沒奈何，說道：&ldo;我去看看那管帳的走了沒有，你等一等。&rdo;他從後門進去，耽擱了一會，開了一扇板門，把霓喜放進去，說那人已是走了。他神色有異，霓喜不覺起了疑心，決定不告訴他丟了首飾的事，將錯就錯，只當是專誠來和他敘敘的。住了一晚上，男女間的事，有時候是假不來的，霓喜的疑心越發深了。
玉銘在枕上說道：&ldo;我再三攔你，你不要怪我，我都是為你的好呀！老頭子一死，竇家的人少不了總要和你鬧一通，你讓他們抓住了錯處，不免要吃虧。別的不怕他，你總還有東西丟在家裡，無論如何拿不出來了。&rdo;霓喜微笑道：&ldo;要緊東西我全都存在乾妹子家。&rdo;玉銘道：&ldo;其實何必多費一道事，拿到這兒來也是一樣。&rdo;霓喜將指頭戳了他一下道：&ldo;你這人，說你細心，原來也是個糙包。這倒又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