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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見有人來,忙跑回屋去,轉眼卻又伸出半個腦袋來,倚著門邊朝這邊望。我比姐姐膽子大,不怕他們,看著那個鍋鏟似的頭和羊角似的辮,我反而笑了。
那虎頭娃上來,問道:&ldo;打哪兒來的?&rdo;我說:&ldo;東邊。&rdo;那虎頭娃一匝手,又上前一步,說:&ldo;入我們夥兒,怎麼樣?&rdo;我說:&ldo;我得問媽媽。&rdo;
媽媽自然是同意的。她希望我和姐姐多幾個夥伴,還拿出一些棗兒和花生來,分給他們吃。他們都捨不得吃,放在口袋裡,說先聞聞香兒。
我和姐姐上了船,告訴了他們名字,也知道他們一個叫二虎子,一個叫二竿子,一個叫小蘭兒。
二虎子將篙一拔,在岸邊輕輕一點,待船離了岸,又引了一個頭,唱起那首歌謠。於是船在歌聲中悠悠前行,兩邊水草象遇上了一條大烏蛇向兩邊唰唰竄開。一會兒,待到歌聲一停,船已轉入了另一條河中。
二虎子一邊撐船,一邊說:&ldo;白露,你們有歌嗎?&rdo;姐姐聽了,笑著點頭;我卻不怕,搶著回答:&ldo;我們會唱神仙謠。&rdo;小蘭兒說:&ldo;可以教我們嗎?&rdo;我說:&ldo;除非你們教我們唱剛才那首歌兒。&rdo;大家同意了。船在婉轉歌聲中緩緩前行。
不久,船又轉了向,駛入一條更大的河中。就好象從瓶口到瓶底,越走越寬。船到這裡,卻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藍天很高,很遠,彷佛一塊通靈的碧玉,然而,裡面好象什麼也沒有,如一面大大的空鏡子。雲在天邊,很輕,很淡,象一塊塊飄動的白紗巾。陽光很柔和,很溫暖,如同媽媽的手撫摸著我的臉。我的身,我的心,也都是暖暖的。岸邊的草,碧綠了,還一個勁兒地瘋長,佔據屬於自己的那一片地方。
這是陽春的三月。三月的水鄉,正是菸草時節,又是煙花時節。遠處,是一排連著一排的房子,房子之間到處是數不清的花紅,花的香味從那紅得含著煙的顏色裡漫漫傳來,軟軟的,甜甜的,就象水珠落到沙子上,倐地一下子鑽進了心裡;那幾分草香,幾分泥土香,幾分水香,幾分花香,便開始融合了,醞釀著,漸漸變成了發酵的香糕。
橋不再是我家門前的獨木橋,變成了石拱橋‐‐單拱,雙拱,三拱,多拱……寬寬的,上面是青石板,兩邊有護攔,護攔上都鏨著些扇形大小的圖畫,或松或竹,或梅或蘭,或蟲或魚,既有幾分古樸典雅,又有幾分輕靈秀美。二虎子說,橋上青石板之間,全都是細卵石填著,長滿了淡淡的綠苔,綠苔下面是紅紅透明的蚯蚓,是勾魚最好的餌。
船漸漸多了起來,南來的,北往的,象梭子一樣。那些船伕,他們早地出來,晚晚地回去,一張魚網,就網住了他們大半生的歲月。
漁船上,這些戴著麥帽的漁夫已經開始捕魚了。一排排打魚郎,全身烏黑髮亮,長長的嘴似一把大鉗子那樣堅硬;細細的脖子象水蛇一樣靈活;一雙鐵勾一般的爪子緊緊抓在船舷上;一對圓眼睛低低地貼近水面,不斷的左右巡視著。一盞漁燈,晃晃悠悠地懸在艙口。漁人一聲呼哨,只見竹篙一抹,所有的打魚郎便紛紛射下了水,撲騰著翅膀,一下子扎進了水中,水面上竄起了無數細小的水花。不久,一隻兩隻打魚郎鑽出水面,躍上船頭,奔向漁夫的竹簍。漁夫一彎腰,一把卡住打魚郎的脖子,用力一擠,條條魚兒便紛紛落入了簍中。漁夫也會賞它,從簍中撿起幾隻小魚,輕輕一拋,打魚郎將頭一迎,小魚已落入了它的口中。漁夫提過打魚郎,用力一甩,打魚郎又潛入了水中。有時,幾隻打魚郎圈在一起,抬起一條大魚,漁夫便奔過去,一把擒住大魚的鰓,用力一拉,那條大魚彈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