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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氣的。
聽見黃太沖的話,再看看一些人的表情,侯朝宗覺得更有把握了,於是笑了一下道:
“至於我所不贊同的,便是剛才次尾兄的態度。”
吳次尾忙道:“難道那些禍國殃民的貪官汙吏,還不該罵?”
侯朝宗莊然地道:“該罵,我已經說過了,亂臣賊子,人人皆得誅之,只是我們必須言之有物,要對方的確有禍國殃民,貪墨禍民的證據才行。”
“我批評他們的錯失罪行,都是有證據的。”
侯朝宗嘆了口氣,道:“次尾兄,請恕我直言,你的那些罪行只是聽由別人口中之詞,你自己既沒有確實的調查過,也沒有真切的瞭解真相……”
“我……只是一介布衣,對這些朝政何由得之,又何從調查去?”
“這就是了,你我既非設謀定策的人,又不是實行措施的人,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一個政令之施行是全面的,就大局而斟酌情狀,取其重而舍其輕,我舉個例子來說吧,米珠薪桂,則民無所得食,而谷賤則傷農,你聽了一個農夫的訴苦,就大罵牧民者不顧農人的生活,這不就太失公平了嗎?”
舉座都為之默然,有的人慚愧地低頭,有人神色欣然,有人則面露欽色。
侯朝宗又道:“還有就是我認為諸公責備一個人,過於苛嚴而涉於私行,有些豪門固然是過於奢侈,但只要他盡心為國,他的錢不是偷盜所得,我們就不能去幹涉他……”
吳次尾立刻道:“朝宗,這句話我不以為然,儉以養廉,奢必近貪,他若非貪汙,何來此揮霍之需。”
侯朝宗笑道:“次尾兄!你又來了,儉以養廉,乃聖人所以勉勵士人持家之道,卻不是律法,違之則有罪的,再說這也不一定盡然的,奇Qisuu。com書比如說一個人家中原來就有錢,他做了官之後,以私蓄來過豪華的生活,你不能說他一定貪官,檢舉一個官吏貪墨,有如告一個女子之失貞,必須十分慎重,有憑有據,才不至於誣陷而壞人名節,謹言慎行,亦夫子教人之道,我們自己先犯了這個錯,又何足以正人。”
吳次尾也不響了。
黃太沖卻又鼓掌道:“對!對!朝宗兄後來的這段話,尤獲吾心,我就覺得近來複社諸友的言論太過於偏激,已失敦厚之道,有的時候,竟然直訴當政之罪狀,簡直代替刑司的地位,朝政在刑部之外,為設大理寺以審定重大刑案,是何等慎重,而我們卻未經審查,逕自就定罪了……”
吳次尾不安地道:“我們只是說說而已,朝廷也不會因為我們說了就加罪於某人。”
侯朝宗道:“次尾兄,這正是我所要談的問題,士林言論,本為在朝者之鏡鑑,應該是很受重視的,何以會遭到當朝者不聞不問的境遇呢?”
“那完全是因為一些權門豪貴,把持著朝廷言路使鄉野之言,無法達於上聽。”
“次尾兄,你這話又是失之於偏了,廟堂之上,未必就沒有君子,只要我們言之有物,他們自然會轉奏天聽的,是我們徒事謾罵,洩一時之憤,圖口舌之快,但有識者聽著卻只付之一哂,這是我們自己把身價貶低了,怪不得人家。”
吳次尾和鄭妥娘兩人都是滿臉通紅,連柳麻子都訕訕的不是滋味,因為在南京,他們三個人罵人都是出了名的。
鄭妥娘低下了頭,道:“侯公子,謝謝你的開導,以往我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說八道,還很以為了不起,現在才知道自己太幼稚了。”
柳麻子抬頭道:“我也是一樣的,不過我跟妥娘信口胡說倒沒什麼太大的關係,我是個說書的。江湖販夫走卒鄉志野談,當不了回事,妥娘即使說錯了,也不過落個婦人無知之罪,倒是吳相公,可真應該特別慎重,你交往的不是些大人先生,就是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