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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圓不敢怠慢,慌忙將下頭差役吳九剛剛親自去打探出來的情形一五一十又轉述了一遍。好在吳九記xing極好,就連那半首詩也記得一字不差,他這一轉述之後,便只見自家郎主喃喃自語唸誦了兩遍,繼而露出了深深的惱sè。
“這個劉沼,巡視各州縣,不問蝗災損青苗幾何,只問是否徵民捕蝗,捕蝗數量幾何,分明不為蝗災事,只為了推翻之前韓大夫那通奏疏!據他的口氣,這次姚相公彷彿還是不打算上奏蠲免受災之地的賦稅!”
這種關係重大的問題,崔圓自然不敢插嘴,只一聲不吭地隨侍在旁邊。崔韙之自然也並沒有想過區區一個從者能給出什麼建議,餘怒未消的他徑直回到了寢堂,卻極其不耐煩地屏退了要上前服侍自己寬衣的婢女,徑直就在居中的主位上盤膝坐了下來。足足過了許久,他眯起的眼睛方才逐漸展開,隨即撩起衣裳復又站起身來,輕輕振了振袍角。
四兄崔泰之誅二張有功,六兄崔諤之誅韋氏有功,都是簡在帝心之人,如今這事情他決斷不下,只消寫一封信回去,讓他們去斟酌吧!至於那京兆杜十九惹出來的事情,衝著其和崔儉玄是同門,交情又好,他不妨小小地推上一把。
“七郎,又要出去?”
崔韙之回頭看見是妻子王夫人,想到適才自己進來竟也沒理會她,便歉意地笑道:“夫人自請先安歇,我要去見一見劉御史!”
帶著崔圓又到了劉沼如今暫居的縣署官舍,使人通報了進去,他卻在門口足足等了一刻鐘,這才得到了姍姍來遲的答覆。儘管心中暗罵此子得志便猖狂,但監察御史位雖卑職卻重,更何況劉沼背後的姚崇,方才是真正最可怕的那個人,於是,當進了門之後,他臉上絲毫不見被人晾在門外等了許久的尷尬,反而笑容可掬地拱了拱手道:“這麼晚了,劉御史還沒休息?真是夙夜辛勞,可敬可佩!”
儘管臉皮甚厚,但劉沼自從回房之後就一直在生悶氣,聽到這樣的恭維,還是有些不自在。他生硬地欠了欠身請崔韙之坐下,隨即便帶著幾分盛氣說道:“崔明府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什麼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是有一事相詢劉御史。”在這個官位比自己低了七八級,年紀也小十餘歲的晚輩面前,崔韙之仍舊端著一副和煦的笑臉,“不知道明ri公孫大娘坊市獻藝,劉御史可去一觀?”
“什麼?”
見劉沼勃然sè變,崔韙之依舊笑容滿面地說道:“公孫大娘在北地赫赫有名,每到一地豪門世家無不爭相延請,如今到了登封,百姓一時激動,當街嚷嚷出了與民同樂的話來,我這個登封令若是置若罔聞,傳揚出去不免落一個不親民的名聲。若是劉御史不太方便,那就算了,橫豎這些天你巡視祖籍遍佈鄉里,本就辛勞,不出面也說得過去……”
“崔明府何出此言,既是你要去,那我自然也樂意去觀瞻公孫大家那劍器渾脫的風采!”
劉沼原本根本不想紆尊降貴到坊市去和一群庶民擠在一起湊熱鬧,然而,崔韙之這話卻讓他立時改變了主意。在登封縣這幾ri,他深知崔韙之為人圓滑世故,儘管對他恭敬客氣,但本質上還是一隻再狡猾不過的老狐狸。要是他明ri推辭不去,這傢伙不知道會編排出什麼由頭安在自己頭上!別的縣令沒有人在君前說話,清河崔氏可不同!
於是,斬釘截鐵應下了此事,等到把彷彿對他的應答有些措手不及的崔韙之送了出去,他迴轉身之後便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道:“想算計我,休想!”
回到房中屏退了崔韙之送來的婢女,又讓書童備好了文房四寶在一旁抻紙,提起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