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裰,比之去年交遊時,又寡瘦了很多。
他走到門前低手放傘,撩袍走進堂中揖禮。
這是鄧頤倒臺之後,楊倫第一次見鄧瑛。
如果不是因為早上會極門上楊婉的那一番話,他可能來得還要更晚些。
鄧瑛並沒有看楊倫。
他靜靜地立在白玉陽面前,垂手待問。
白玉陽看了楊倫一眼,“楊大人,這樣,關於山東供精磚的那一項銀兩,你再問一遍吧。”
楊倫看向鄧瑛。
他已然側身面向他,只不過目垂於地,好似刻意在他面前維持著卑微的姿態,以此來與他拉開距離。
楊倫忽然有些明白楊婉對他說的那句話。“你看著他們折磨鄧瑛,你心裡不難受嗎?”
“沒什麼好問的。”
他把目光從鄧瑛身上避開,“他這上面他已經答得很清楚了。”
“你就信了?”
楊倫看回手上的供詞,半晌,方從齒縫裡咬出一個“是”字。
白玉陽道:“我們這邊就這樣結審,是不能過督察院那一關的。”
他說完,拿過楊倫手上的供詞,“這麼幹淨的供詞,這麼清白的賬目,你也敢替戶部認了,所以,這幾十年的虧空,都虧空到哪裡去了,都去了鄧頤老家嗎?我看他家都抄絕了,也才勉強補齊了北面的軍費,其他的銀子呢,是衝了進哪條江?”
楊倫低頭咳了一聲,“白尚書的意思呢。”
白玉陽反道:“我今日想聽聽楊大人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先放人。”
白玉陽忽然提高了聲音,“我的意思,是換一個地方接著審問,別的都不用問,就山東這一項,咱們仔仔細細,理縫摳隙地給他問清楚了。”
楊倫聽完,赫然起身,“那尚書大人問吧,戶部月結,底下的官員們還在等著去歲的欠銀,楊倫實在脫不開身,今日這供詞已審看過了,若尚書大人再有問訊,差人傳楊倫便是。”
“等一下。”
齊淮陽也站起身,出聲勸道:“楊大人不必如此,我等都是希望能審清楚這件事,畢竟是關乎社稷民生,白尚書拳拳之意,即便傷了楊大人過去的同門之誼,也不該讓他在這裡受不白之冤啊。”
他強調“過去”二字,代表這是一個警告,也是一個提醒。
然而楊倫只看了他一眼,轉身即往外走。
“楊大人。”
背後忽然傳來鄧瑛的聲音。
楊倫回過頭,卻見他躬身揖禮,“鄧瑛有幾句話,想跟楊大人說。”
說完又道:“白大人,可以容鄧瑛單獨與楊大人說嗎?”
白玉陽和齊淮陽相視一眼。
“可以。你伺候楊大人走幾步吧。”
“是。”
外面仍在下雨,楊倫揹著手走在前面,鄧瑛慢一步跟著他。
兩人都沒有撐傘,雙雙沉默地走出了好長一段距離,直到走近刑部衙門的正門,楊倫方站住腳步。
“你做什麼?跟來又不出聲?”
鄧瑛立在雨中,單薄的青衫此時貼著他的面板。
楊倫以前聽說男子受腐刑之後容貌會有所改變,但鄧瑛沒有,只是氣色越發的淡,從前的謙和之中,略滲著一絲自審身份後的順服。
“你看得出來嗎?他們希望,由你來刑訊我。”
“哼。”
“你該聽他們的。”
楊倫轉過身,“我問你,我對你用刑,你會說實話嗎?”
“不會。”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所以,司禮監的那些人,的確虧空了不少吧。”
鄧瑛在雨中抬起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