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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末將以為,應當速速召醫官來醫治將軍!」雲飛擔心地抱拳開口。
雲晚簫猛烈地一陣咳嗽,沒有回頭,話卻說得堅決,「再不聽令行事,軍法處置!」說完,雲晚簫已叩響了拂影庵的大門。
他這是……在尋死麼?
霍小玉瞧著那個不斷叩響門環的瘦弱身影,這庵堂中究竟有什麼東西,值得他不顧性命執意來此?
雲飛雙目通紅,頹然轉過身來,衝著霍小玉道:「霍姑娘,我們回府!」
霍小玉搖了搖頭,目光緊緊跟著雲晚簫,「你就不怕你家將軍殞命在此?」
「將軍自小決定之事,從未因人而改。」雲飛搖頭一嘆,「他想留在這裡,就算是九頭牛也拉不回去,所以,霍姑娘還是隨末將回府吧。」
霍小玉正色道:「性命攸關之事,豈能如此兒戲?」
庵堂小門忽然開啟,雲晚簫看見這位開門的小尼,竟然好似孩童似的咧嘴一笑,暖得沁人心扉三分。
霍小玉怔然看著雲晚簫這樣的笑容,即使沒有對自己笑,也覺得那笑容暖得厲害。
小尼大驚,連忙抱住搖晃的雲晚簫,將小門一關,一切再次恢復了平靜。
或許……並非是他不喜女色,而是在這庵堂之中,早已留下了他的一顆暖心……
霍小玉忽然覺得有些失落,若是她猜得不錯,方才在馬車上正襟危坐的雲晚簫,當真算得上是一位良人。
至少,他起意憐惜之時,會以暖裘相贈。
至少,他可以坐懷不亂,厲色呵斥她這個風塵女子不自重。
至少,他可以不顧性命,只為來這庵堂見想見之人一眼。
只是,這樣的男兒,終究不屬於她霍小玉,她與他只能有緣相識,卻無緣繼續相知。
霍小玉臉上浮起一絲涼涼的笑意,自言自語道:「看來我霍小玉,命該如此……」
「霍姑娘?」雲飛不明白。
霍小玉笑意一深,笑容雖涼,卻說得乾脆,「我偏偏要他今日決定,因人而改!」
雲飛驚瞪雙眼,「霍姑娘可不要亂來,將軍可是會……」
「他若能留住性命,再兇我也不遲!」霍小玉篤定地看著雲飛,「你把馬兒解開,單騎回府將雲老夫人請來。」略微一頓,霍小玉又吩咐了一句,「一併將醫官請來。能不能保住你家將軍性命,可就看你夠不夠快了?」
自古百善孝為先,若是老夫人來此規勸將軍,將軍定會乖乖回府醫治!
雲飛恍然大悟,點頭道:「霍姑娘果然妙計!」當即動手解開拉車的馬兒,飛身上馬,又遲疑了起來,「可是留你一人深夜在此,若是……」
「已是風塵女子,還有什麼可怕的?」霍小玉從容地笑了笑,臉上的梨渦旋得醉人。
雲飛心中嘆服,卻更憂心將軍性命,不敢再遲疑一刻,勒馬轉身,縱馬消失在了巷陌盡頭。
霍小玉攏了攏身上暖狐裘,揚手將車簾捲了起來,安靜地坐在馬車上,呆呆看著那緊閉的庵堂門扉。
十六年庵堂寄養,他心裡裝的該是怎樣的女子?
霍小玉覺得心底一片寂然,回想夢中與李益的種種,曾幾何時,這個男子也是指天許諾,定不相負的,到最後,她得到的下場卻是芳心錯付、一命嗚呼。
雲晚簫,會是個不一樣的良人麼?
烏雲掩住了天上明月,涼風徐來,春寒更甚。
霍小玉不禁輕顫了一下,往車廂中縮了縮,望著黯無星光的天幕,自嘲地勾唇一笑,「何年何月何日,方才是我的春暖花開?」
夜雨稀疏,伶仃飄落,落得無聲,也落得料峭。
拂影庵,幽幽如昔。
「嘩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