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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過譽了,令郎入國子監不過月餘,便捐官赴任,小弟實在沒教導他多久。他能高中,全仗家學淵源、天賦異稟,怎敢貪天之功為己有。”
面對沈廷揚的花花轎子人抬人,吳偉業不好意思貪功,連忙說了一車遜謝謙辭的話。
他可是“江左三大家”,還是歷史上江左三大家裡唯一沒當漢奸的,比較要臉。
沈家是蘇州首富,他今日來報喜,要是不把話挑明瞭,別人還當他是來蹭喜錢的。
果不其然,對面的沈廷揚完全無視了他的謙虛,也不聽吳偉業說什麼,直接就讓沈壽拿來一盤朝鮮珍珠:
“賢弟無需謙遜,授業不在時日長短。知子莫若父,犬子原先的學問,我素有所知。他能有今日,定是賢弟的點撥讓他開竅了。”
“這如何使得,當不得當不得!”吳偉業被擠兌得瞠目結舌,再三推辭。
他心中是真心推辭,指頭卻不聽使喚,似是忽然得了帕金森,手指蜷曲僵硬得厲害,勾住珍珠盤沿怎麼也鬆不開。
目光雖然清澈,但珍珠的天然反光,卻在眼珠子上映出點點白芒。
“當得!當得!”沈廷揚順勢一番硬塞,終於得逞。
吳偉業端著珍珠尷尬許久,這才想起讓隨身書童找個袋子裝起來。一邊心中暗忖:你就是心情好、變著法兒找理由撒錢吧!
蘇州首富家裡出了進士,這出手就是闊氣啊。
收完之後,兩人分賓主坐定、侍女端上今春剛摘的明前頭一道龍井。
吳偉業抿了一口,這才有機會挑明自己的敬意:“沈兄,小弟此來,也不僅僅是為了咱國子監出了個二甲進士。若只是尋常科道有成,咱也不會眼巴巴趕來。
小弟是希望你不要在意令郎的名次,他這次雖是二甲最後一名,卻事出有因,聽說御前問對時,魏藻德等人逢迎媚上,才得了頭籌。
令郎卻是實事求是、不肯趨炎附勢,犯顏直諫,才被黜落到二甲最後一名。但在小弟心中,這個門生便是進入一甲,也絕無不妥!這都是沈兄門風家教正直。”
沈廷揚今天受到的驚訝已經夠多了,但聽完這話,還是忍不住大喘氣了幾下,久久才平復。
這一點,兒子給他的家書裡並沒有寫!
畢竟沈樹人寫信的目的,是讓父親提前準備好相關資源,以便他回來當地方官時能用,肯定是報喜不報憂。
至於自己“為什麼只有二甲最後一名、原本有可能更好”,當然沒必要寫出來讓人惋惜。
也多虧他沒寫,讓沈廷揚今天可以多一個緩衝期,上午接到一條好訊息、下午再接到一條升級版的好訊息。
否則一股腦兒堆過來,說不定沈廷揚已經高血壓發作了。
沈廷揚揚眉吐氣道:“原來還有這些曲折,他這學問不咋滴,人品倒是像我,我一直教他,不要學那些偽君子阿諛諂媚,咱沈家人有什麼說什麼。吏部能授他翰林院修撰,估計也是考慮到了這一層。”
說這話時,他語氣硬氣得不得了。這也是有錢人的特長,他們本來就不需要拍別人馬屁,比“直爽”,當然遠勝於窮酸讀書人。
沈廷揚硬氣完後,就輪到吳偉業震驚了——他的訊息渠道,是朝廷的正式通報,比沈樹人的家書早五六日送出,裡面並沒有提沈樹人被授了什麼官職。
故而“翰林院修撰”這個訊息點,他遠不如沈廷揚靈通。
“二甲末位還能授翰林院修撰?能得庶吉士便是天大的恩德了,看來朝中還是有骨鯁之臣吶,肯優待犯顏直諫的晚輩。莫非是楊閣老託人力排眾議?”吳偉業倒吸著涼氣分析。
兩人又是一頓互相吹捧標榜,無非是你說我有個好門生、我說你有個好兒子,一團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