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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不會跟五舅一樣,&rdo;他想。
他站起來,拿根煙,用種熟練的姿勢去擦火柴。
&ldo;第一,我不吃酒。第二,家眷在鄉裡……&rdo;
不管三七二十一。找到了事總是好的。他要是當了錄事就跟五舅一樣。五舅唸了一輩子書也不過是個錄事:他馬上就得跟五舅&ldo;平等&rdo;了。他心跳了一下,忽然覺得五舅怪可愛起來。
&ldo;五舅!&rdo;
&ldo;晤?&rdo;
&ldo;你老如今……如今……&rdo;
第二回
梅軒老先生留白慕易吃飯,他說他有許多話要跟他談。
&ldo;我有許多話沒跟你說,前天你來我還沒有跟你談個暢快,我還有無窮的傷心話一點沒講起哩。&rdo;
五舅媽沒回來。白慕易斷定老先生的所謂傷心話準是關於五舅媽的。他有點耽心:要是真的談五舅媽,他還是安慰五舅,一方面也說五舅媽的壞話,還是應該學個所謂和事老的口吻?可是這兩樁他都不會。
關於這對老夫婦他很知道,兩個老人都像世界上一般的人一樣,有點壞脾氣,也有點好處。老夫婦蹩扭起來可很難判定是那方的錯。白慕易想他們彼此的不滿一定有個另外的原因,不過他想不出這是什麼。他試探地問自己:
&ldo;要是他們有錢,他們會不會再鬧?&rdo;
不過事情似乎並不這麼簡單,他白慕易自己跟太太也常常吵嘴。事後總得可憐他太太。太太是並沒錯,同時也想不出自己的錯處:這可真怪!
&ldo;劉秘書跟他劉太太是不是也……?&rdo;
梅軒老先生吃飯的時候喝了許多燒酒,又辣又苦,喝下去像很燙的開水,熱辣辣的從食道流到胃裡。白慕易感到喝這酒是件苦事。可是梅軒老先生滿不在乎地一大口一大口往嘴裡倒,彷彿喝了於他有好處似的。
這老頭的臉愈喝愈蒼黃,隻眼睛是紅的,眼外一圈黑。他時時用小指去剔牙。
&ldo;你今年三十幾呀?&rdo;五舅像生氣地問。
&ldo;三十六。&rdo;
&ldo;三十六,好快!&rdo;
很重地嘆口氣,又說:
&ldo;連你都三十六,彈指光陰。連你都三十六……&rdo;
他接著笑一下,笑得並不叫人怎麼舒服。大篇話就這麼開始。關於五舅媽只說了一點,還是抓住了酒德不酒德攻擊她。過會又告訴白慕易,五舅媽除此以外沒什麼缺點,除此以外她是個世界上頂好的女人。不過只是這喝酒一點,也就夠受的了。
沉重的話聲裡時時夾著勇嫂的咳嗽,像是談話的伴奏。有時咳得蓋過一切聲音,似乎故意要打斷梅軒老先生沉悶的談話。白慕易耽心地一直聽到她的痰咳了出來,於是才輕鬆地想:
&ldo;好,出來了。&rdo;
可是老不聽見吐出來,他才記起她是要把咳出的痰吞下去的。
接著她又咳,這兩問屋被她咳得在戰慄。她看來像很性急:彷彿一個人一生的咳嗽有定數,她就想趕快把它咳完。急促地一聲緊著一聲,像在跟誰掙扎。
梅軒老先生在她咳得頂起勁的時候也只好把話打住了,不耐地皺皺眉,等她把痰吞下去之後又談話。
&ldo;酒倒並不要緊,我也喜歡吃。你五舅媽是不能吃,一吃總……不過按說呢,要是我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