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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躲無可躲了,她才又和龍相見了面。
天氣熱,電扇開著也不頂用。丫丫穿著背心短褲,蹲在床上鋪涼蓆;龍相剛洗了個澡,坐在床旁的硬木椅子上晾熱汗。將一瓶洋酒拄在雪白的大腿上,他攥著酒瓶細長的脖子,隔一會兒就舉瓶灌上一大口,也不要下酒菜,咕咚咕咚地幹喝。
將個大枕頭拍了拍放正了,丫丫開口道:“你上來睡吧,我去關電燈。紗窗和蚊香都不管用,開了燈就要招進蚊子來。”
龍相乖乖地起身爬上了床,身後有窸窸窣窣的響動,是丫丫正在輕手輕腳地下床關燈。把瓶底最後一口酒乾了,在突如其來的黑暗中,他摸索著把酒瓶放到了地上。
後脊樑起了涼風,是丫丫回到了床上,用蒲扇為他從頭到腳地扇。他舒服了,開始喃喃地說話,聲音響在靜夜裡,聽著竟帶了幾分稚嫩,像個發育尚未完全的男孩子。
“哎,丫丫。”他的下巴陷在大枕頭中,一雙眼睛炯炯地向前看。儘管前方除了床頭欄杆,再無其他。
丫丫伸手摸了摸他的脊樑,看他還有沒有汗,“嗯?”
“露生有了個新女朋友。”
丫丫沉默了一瞬間,隨即答道:“我今天也看見了,一個闊小姐用汽車送他回去的。”
龍相又道:“他變心了。”
丫丫緩緩地搖著扇子,心和這夜是一樣地靜,“這哪能叫變心呢?”
龍相用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向後把頭扭向了丫丫,“怎麼不叫變心?他也不要我,也不要你,天天跟那個外人在一起,這還不叫變心?”
丫丫含糊地附和,不跟他犟,他說什麼是什麼。對著他又扇了片刻,她試探著輕聲說道:“可大哥哥遲早也是要成家的呀。”
龍相再一次回了頭看她,但是這一回沒說出話來。
丫丫安撫似的拍了拍他,小聲又道:“遲早的事,咱們長大了嘛。”
龍相像被噎著了似的,對著丫丫快速地眨巴了一氣兒眼睛,然後向前趴回枕頭上,他很不服氣地梗了梗脖子,“不行!”
就是不行!一定不行!從小到大,他幾乎就和沒爹沒孃差不多,僅有的知音便是露生和丫丫。黃媽只知道給他預備吃穿,絮絮叨叨怪煩人的,所以黃媽沒資格進入知音的隊伍裡。他是什麼人?他是龍!真龍轉世!他這麼偉大的一個人物,沒人疼沒人愛的,難道他們兩個不應該一生一世地愛著自己、陪著自己嗎?三個人,兩男一女,丫丫當然應該歸他,至於露生——露生就非得去和別人結婚嗎?他不結婚會死嗎?他為什麼不為自己做出犧牲?叛徒,變了心的叛徒!自己只是沒有為他報殺父之仇,他就要和自己一刀兩斷,何其冷酷!何其毒辣!不識大局,就只會計較他那點陳芝麻爛穀子!
龍相越想越委屈,委屈到了一定程度,他忽然坐起身,把額頭抵上了丫丫的肩膀。丫丫知道他這是心裡不痛快了,便很熟練地一手給他搖扇子,一手一下一下順毛撫摸他的後背。
撫摸了十分鐘,她扶著龍相躺了下去。扯過一床薄薄的毯子給他蓋了上,她歪在一旁輕輕地拍他,當他是個累贅孩子。平時哄他睡覺的時候,她經常是不用感情的,純粹只是盼他入睡,自己也好得些輕鬆;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她望著窗外的大月亮,就見月亮成了精,一會兒幻化成大哥哥的面孔,一會兒幻化成大哥哥的胸膛。白天兩人的那一相擁,於她來講是個美夢,夠她藏在心裡,回憶許多年。悄悄地做了個無聲的口型,她喚出了三個字:“大!哥!哥!”
這三個字她將近一年沒有喊過了,如今在龍相身旁,雖然只做了個口型,但她也有一種犯忌越軌般的喜悅與恐慌。
丫丫背對著龍相睡覺,她蜷縮了身體側臥,龍相從後方摟住了她的腰,姿勢和她一模一樣。額頭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