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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緩緩一動,他輕輕一咂嘴,然後轉過臉來望向了露生,“你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露生觀察著他的神情,忽然感覺他這模樣有點陌生,“是,就是為了這件事。”
龍相仰頭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後以手撐炕轉了個身,盤起雙腿面對了露生,“沒錯,上個禮拜停的戰,這個禮拜滿樹才派來了個參謀,跟老徐談了談條件。”
露生盯著龍相那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子,感覺自己像是沒聽明白,“那麼,你以後就要和滿樹才成為朋友了?”
龍相當即笑了,“他殺了你爹你妹妹,我哪能和他做朋友?”
這一句話勝過了千萬的甜言蜜語,露生這一路一直是心存疑慮、魂不守舍,直到聽了這句話,他的身心才一起向下一沉,沉到了踏踏實實的原位上。
龍相手扶膝蓋向前一探頭,把嘴唇湊到了露生耳邊。噴著熱烘烘的酒氣,他耳語道:“現在的形勢,是滿樹才攆不走我,我也打不垮他。總這麼耗下去,只能是兩敗俱傷。所以我們開了談判,停戰的條件是我許他佔直隸,他許我進北京。反正打也是耗著,和也是耗著,不如以和為貴。你放心,我知道你恨滿樹才,我和他一山不容二虎,和也和不了多久。等我進了北京,我自然會再找機會揍他,給你報仇!”
露生聽到這裡,沒再言語,只抬手摸了摸龍相的腦袋。龍相的毛病再多,心裡是知道好歹的,對待自己是親的。他有毛病也怪不得他,是他胎裡帶來的,如果可以選擇,難道他不願意做個明明白白的正常人嗎?
露生越是想,越忍不住憐愛龍相。龍相也是可憐的,從小沒有娘,親爹也沒個人樣,一個月至多過來看他一次。看也不是好看,“覲見天顏”似的,然而又不是真尊敬,只像是跑來拜一拜圖騰或者瑞獸。
愛撫幼子一樣反覆摩挲著他的腦袋,露生柔聲問道:“丫丫呢?”
龍相抬手往窗外一指,“那邊屋裡睡覺呢。”
露生向窗外看了看,只看到漆黑的玻璃窗反了光,照出了自己和龍相的影子。
“你也該休息了,在這兒睡還是到丫丫那裡睡?這兒能睡的話就在這兒睡吧,我給你鋪床,你別跑過去折騰丫丫了。”
龍相打了個酒嗝,翻了身四腳著地地往炕裡爬,“把桌子撤了,我不睡,躺一會兒就行。”
露生讓勤務兵端走了小炕桌,然後要來被褥鋪好了,讓龍相躺下。等龍相躺好了,他脫了外衣,也在龍相身邊和衣而臥——臥了沒有三分鐘,他忽然扯過龍相的手看了看,然後起身下地,找來了一把剪刀,“你躺著不用動,我給你剪剪指甲。”
將一隻手修剪利落之後,露生很熟練地拉起了龍相另一隻手。腰間有癢癢的觸感,是龍相在抓了他的襯衫往外扯。及至把襯衫下襬從褲腰裡扯出來了,他腰間一疼,是龍相按照慣例,撓了他一把。
他這一疼是替丫丫受的,反正龍相在這時候總得撓人一把,不是他,就是她。撓過之後,龍相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也不怒,只輕描淡寫地呵斥一聲,“混蛋。”
幾個小時過後,天便大亮了。
露生睜開眼睛,發現龍相已經不知去向,自己身上很嚴實地蓋了棉被,從頭到腳捂了個周密。然而初秋時節,只要太陽一升起來,氣溫還是高的,所以他出了一身熱汗。
他想這棉被一定是龍相給自己蓋的,夜裡的確是冷,所以這混蛋也是好意。下炕穿鞋走到窗前,他先端起茶杯喝了一肚子涼水,然後喘著粗氣走出房門,他這才感覺舒服了許多。站在陽光下向前一望,他忽然要笑不笑地一抿嘴,因為看見了丫丫。
丫丫穿了一身清清爽爽的單薄衣褲,此刻顯然也是剛開門見天日。冷不防地見了露生,她沒笑,單是直勾勾地看著他,直到他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