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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生聽到這裡,卻是冷笑了一下,用溫柔的聲音反問:“拿丫丫來對付我啊?”
然後他猛地一甩手臂,爆發一般地怒吼起來,“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我先前對你好,那是我講感情,知道嗎?我沒有受氣的癮,我是對你有感情!”
龍相踉蹌著退了一步,像是被他嚇著了,囁嚅著說:“我知道,我也有感情……”
露生斬釘截鐵地一揮手,“但是我已經沒有了。”
然後他下意識地想要掉頭往回走,可是一轉念,他又怕龍相像塊狗皮膏藥似的一直追到自己家裡去。那是自己長住的地方,在那裡和這個瘋子丟人現眼地鬧起來,將來沒法再見人。思及至此,他回身一把又攥住了艾琳的光胳膊,牛似的低著頭向前走,拽得艾琳跌跌撞撞,須得一路小跑著追上他。艾琳被他攥得肉痛,但是沒敢反抗。第一次看到露生髮脾氣,還是雷霆萬鈞的暴脾氣,她有點害怕,雖然她自己也是個厲害的。
龍相怔怔地望著露生的背影,心裡恍惚著,有種莫名其妙的委屈,想攔住露生大鬧一場。但是不知怎的,心和身都很虛,人在太陽下,竟會冷颼颼地邁不動步子。生氣竟會生這麼久嗎?將近一年不見了,他還記恨著自己?奇怪、荒唐,他怎麼能記恨自己,他瘋啦?
龍相想不明白了,越是想不明白越要想,腦子裡就亂哄哄地開了鍋。沒人能看清他那腦殼裡的情形,人們看到的,就是他直著眼睛向前望,整個人從頭到腳全緊繃著,眼睛瞪得很大,嘴唇通紅,卻是直哆嗦。
忽然間,他撒腿向前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露生。一鼓作氣地跑出了大半條街,他氣喘吁吁地追上了露生與艾琳。追是追上了,然後呢?然後他也不知道了。他只記得自己很著急,急得什麼都忘記了,就只剩了個急。這不是他第一次出現暫時性的失憶了,他在這一刻只有情緒,沒有思想,可旁人依然是看不出他的異常來,只以為他是在耍性子。他急死了,可露生怎麼就不體諒他了呢?怎麼就不心疼他了呢?天下大亂了?都造反了?
聲音是一點一點透進龍相耳中的。在那之前,他腦子裡轟轟作響,眼前則是流光飛舞,那光芒璀璨變幻得令人目眩作嘔。
聲音先是微弱模糊的,漸漸變得清晰,成了有字有句的一段段。他凝神聽著這些聲音,漸漸辨認出了那聲音的來源。一個是常勝,讓他“少爺抬抬頭”,他就真抬了頭;又聽另一個聲音問道“用不用去醫院瞧瞧”。這個聲音他也認識,是陳有慶。陳有慶是新來的,然而比誰都伶俐,是個聰明人。
耳朵有了聽覺,眼前世界也漸漸恢復了清晰。他發現自己正坐在汽車裡,抬手一抹鼻子,他蹭了一手背的鮮血。愣眉愣眼地望著身邊的常勝,他開口問道:“他打我了?”
常勝天天跟著他,可始終沒摸清他的底細。聽了他這句沒頭沒腦的問話,常勝也愣了,“您不是和白少爺撕扯起來了嗎?我們看您不是白少爺的對手,就上去把您給拉了回來。”
龍相擰起眉毛想了想,又問:“他打我了?”
常勝一扯嘴角,想要做一張同情的苦臉,“白少爺一拳打您鼻子上了。就一拳,然後我們就把您二位給勸開了。”
龍相併不在乎捱打,甚至沒有感覺很疼。常勝拿了雪白的手帕要給他擦臉,他抬手一擋,然後自己用手掌一下一下地抹那鼻血。鼻血洶湧,淋漓地染紅了他兩隻手。他依然是不許旁人伺候自己,寧願把巴掌往嶄新的綢緞褂子上蹭。褂子是潔淨的雪青色,前襟很快被他蹭了個一塌糊塗。左右簇擁著的人全沒敢攔,因為都知道這條真龍的怪性子。他想怎麼著,就得怎麼著。
龍相望著前方,將身上這件新衣服破壞了,他的腦子裡反倒是恢復了幾分條理。他想自己不能就這麼算了,他想露生對自己好了那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