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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拿起酒杯，不是那晚兩人共酌時喝的奶酒，而是色澤深紅。緊緊握著杯子，雷海城一字一句輕聲問：&ldo;為什麼要殺我？&rdo;
湛飛陽還在斟酒的手頓在了半空，薄唇抿成一直線，什麼也不回答。
&ldo;你早知道自己的坐騎上藏有毒物，卻把馬送給我，呵！昨晚看到我沒死，還出現你面前，你一定很失望吧？&rdo;雷海城兀自輕輕地一個人在說，心裡的裂fèng也越擴越大。
以為湛飛陽會辯解，期盼綠郎所說的都是謊言，可是湛飛陽緘口不言，臉上的神色已經明明白白告訴雷海城，他猜測的全是事實。
幻想就忽然破滅了……
內心深處的傷楚像下了水的石頭，一直往下沉，沉到雷海城自己也無法再感覺的地方，眼眸一片沉黑。&ldo;是因為我的身份？&rdo;
&ldo;對！&rdo;湛飛陽出乎意料地開口，手恢復了動作，繼續緩緩向自己的杯子注著酒水，直等酒水快溢位杯口，他才放下酒壺，抬眼望向雷海城。
褐棕色的眸子，依舊溫柔。
&ldo;你是天靖的定國王爺，是一人震懾住風陵數萬兵馬的大英雄，是給風陵傳授農耕演算的奇士，更是天靖和風陵兩國皇帝都競相招攬籠絡的人。海城，也許你自己還不清楚，雷海城這三個字，究竟代表著什麼，那我告訴你，連我西岐皇帝都說，若得雷海城，當能奪天下‐‐&rdo;
雷海城斷然否決。&ldo;天下局勢不是憑任何一人的力量可以扭轉的。況且，那些知識只是後人的智慧，不屬於我。&rdo;
湛飛陽笑笑：&ldo;海城，我知道你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可我國皇帝不會理睬這些。他要的，是可以助西岐開疆闢土一統天下的利器，如果這柄利器不能為西岐所用，寧可毀之，也不能讓它落到別國手中。&rdo;
&ldo;所以，你就奉命遊說我，不成便要殺我？&rdo;雷海城雙眸如兩點漆黑的冰晶，毫無溫度地瞄著杯中酒。&ldo;湛飛陽，可惜我沒能如你所願，死在毒物吻下。那你現在想怎麼除掉我，好向你的皇帝交差？&rdo;
湛飛陽面露痛苦之色，顯然內心也波動得十分激烈。&ldo;海城，你一定對我這個朋友失望透頂，可是我也逼不得已。我不能背叛西岐，我在西岐，還有父母、親人和上千族人，我不能讓他們因為我受牽連。海城，你知不知道你來找我的時候，我一邊高興，一邊有多難過？倘若你永遠都不出現，我就不用逼自己做出選擇，我們，還能是最好的朋友。&rdo;
他顫抖著握緊酒壺，極力呼吸讓情緒穩定下來，澀然一笑，舉起了酒杯。&ldo;現在我說什麼，你大概都不會相信了。海城，看在我們結拜一場的情分上，幹了這杯，我自會給你個交代。&rdo;
仰脖將自己杯中酒一飲而盡，見雷海城面前仍是滿滿的一杯，未動分毫，湛飛陽長嘆，靠在椅背上不再出聲，眼神痛楚。
雷海城終於拿起杯子，笑聲令他自己都覺得冷。&ldo;湛飛陽，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沒辦法來指責你。不過事到如今，你還想利用結拜的情義來騙我喝下這杯毒酒嗎？&rdo;
用力一捏，酒杯在手裡&ldo;啵&rdo;地破碎。
&ldo;你我之間，有如此杯，從此恩斷義絕。&rdo;他望著湛飛陽微微顫抖的蒼白嘴唇，面無表情地起身，拿出匕首，大步朝房門走去。
他知道門外處處設伏，然而此刻一股無法以筆墨形容的憤懣正在胸臆間橫衝直撞，讓他久經訓練的神經也幾近失控，想狠狠摧毀身旁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