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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之?」他再次出聲,依然沒有回應。
周檀狐疑仰頭,下巴恰好擱在赫連允膝蓋上,兩眼漾著水:「怎麼睡在這裡?」
詭異的熱度從下巴底下傳上來,周檀微微一愣,抬高聲音,再次喚他。他聲音急了點,一陣難以言喻的心情在腹腔中翻滾。
一陣沉默,只剩風聲。
周檀腦子裡的弦立馬拉斷,他掀簾而出,直接發力起身,在雪地上敲幾下,陸承芝被他一把掂起,沒睡熟的臉上一片茫然:「怎麼了?」
「病發了……」周檀說,他嘴裡喘氣:「你去看看。」
「不可能……」陸承芝回駁,忙不迭抓起鞋襪:「脈象已經平穩,不該會突發病症!」
周檀攥緊赫連允垂下的那幾根手指,一陣冰涼,他牙齒微微打戰:「菩提,去喚於先生來。海州的人暫時不要動,哪位將軍在營中?」
於錦田快步走來,頭髮零散,他細細一想,臉色大變:「沒有,營裡沒一個將軍。沉山騎在海州界上,前面也只有幾個哨臺,郎君……」
周檀神色一凜,微微握緊身側的長刀。
整個中帳太仰賴赫連允,大事小事都要圍繞他來轉動,總覺山嶽如此,永不崩塌。
以致頭狼臥床,整個中帳,都要往脫軌的方向上一去不返。
「壓住訊息……」他對於錦田說,聲音低啞:「於先生,務必要……壓住所有訊息。」
「好……」於錦田匆忙說道:「我知道。」
「承芝……」周檀轉頭又說道,語氣疲憊:「看緊了,用什麼藥,沒有的,直接去信商會。」
「放心……」陸承芝應答道,手裡翻看藥簍子:「我一直盯著呢。」
周檀披起薄甲向外走,眼皮下墜,像是灌了鉛。風吹拂後背,天還半黑,帳子裡的溫度慢慢消散,他後背緊繃,沒再回頭。
甲不合身,該修補的地方還沒來得及修補,腰上鬆鬆垮垮,周檀拎著不甚明亮的燈籠,借於錦田的手呼叫起整個中帳的心腹,議事廳裡沒幾個人,各個神色灰敗。
壓抑的風,吹得每個人心口發澀,訊息雖能強行彈壓,到了該出現的時候,赫連允卻並無蹤影。
疑惑紮了根便四處生長,周檀聽見營帳外傳來的議論聲響,心口略一抽緊。
他清楚不消多時,所有人都會意識到,今天的中帳,不同尋常。
只怕有什麼東西……要趁虛而入。
——
帳子中鴉雀無聲,趕來要議事的人被於錦田及時趕遠,於先生揣著板凳坐在門前,雪已經埋到了膝蓋。
他摳著手裡的算盤,語氣故作輕鬆:「嗨呀急什麼,又不是什麼大事,明天再議不成嗎?」
炭爐挪近,周檀輕輕蹲下身來,目不轉睛。他似乎想著盯久了人就會醒,過了晚飯的時間,也沒發覺自己胃裡空蕩,飢腸轆轆。
赫連允被他挪到床榻內側,搬麻袋似的,一層層壓上了厚重的被褥,只剩鼻子尖還冒在外頭,藥湯還熱,擱在床頭。
沒根除的餘毒,就是把懸掛頭頂的刀,頭風太久沒犯,所有人都心懷僥倖,心心念念上天垂憐。
周檀兩隻腳蹲麻,委屈地換個姿勢,忙了一陣,他斜支著自己的下巴,終於有功夫仔細看看眼前人。
赫連允的眉骨高,顯得眼窩深邃,稜角頗為分明,是極其鋒利的長相,偏偏看久了,透著點柔和。
生母是東舟小娘,周檀託著下巴,心裡唸叨說,難怪他長得這樣「柔情似水」。
東舟的線索最後還是斷了,周檀也顧不上去想什麼法子,他兩隻手掌按住藥碗,熱度上來了,手掌和碗都一陣發燙。
——
過了不知多久,周檀也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