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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朝張洛走近一步:“《大明律》存在的意義是為了管束嗎?”
她的聲音哀婉而纖細。
“張洛。”
她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你……有同情過囚犯嗎?”
張洛怔了怔,“你說什麼……”
“或者說,當年你在南方, 聽聞楊婉失蹤後, 張家因為怕楊婉失貞而放棄尋找她的時候, 你有同情過楊婉這個女人嗎?”
她說這話時,眼中似乎泛著水光, 而眼底的哀色越見深濃, “你說鎮撫司的囚犯不見天日,我又何嘗見過天日。我一直都受著你的管束, 因為你責打我也好, 羞辱我也好, 我都無法反抗,這樣還不夠嗎?”
她說完,仰頭忍回喉中的酸澀,抿唇閉上了眼睛。
看不見她目光裡的悲哀, 張洛的錯愕瞬間消失, 他憤恨自己被一個女人的眼淚迷惑, 聲音越發寒酷。
“你以為你對著我哭, 我就會同情你?”
楊婉笑了一聲,“我從沒有想過虛情假意地利用你,因為這樣對你不公平。我對你誠懇, 是因為你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你違背自己的本心,對我留過情面, 不管你是不是出於同情, 我都謝謝你, 但我不能接受你的為人,也絕不可能因為害怕你的責難,就背棄我自己。”
張洛低頭看著楊婉微微發紅的臉。
她和一年前有些不一樣,尖刻的疏離感仍然在,但那種令他覺得刻意的分寸感,卻好像少了很多。
“《大明律》存在的意義不是管束,而是懲戒。”
他說著朝楊婉走近一步,“我管束你,是因為你做錯的事情,還沒有嚴重到需受懲戒的地步。你曾經與我有過婚約,我的母親看重你,我也一直把我的正室空置給你,如果你願意回頭,跟我認錯,對妻子,為夫者沒有什麼擔待不了。”
“你現在仍然是這樣想的嗎?”
“是。在我知道你仍為處子之身的時候,我就還願意給你機會。”
楊婉聽完這句話,忽然有些暈眩。
在現代,人們把這種對處女的執著稱為“情結”,似乎還帶著那麼一點文學性的調侃,甚至是隱晦的認可,可是在張洛口中,這卻像是審判,是為官者高坐堂上,待罪者下跪堂下,一聲“無罪開釋”,就該謝再造之恩。
楊婉在這一襲話中,分明感覺到了精神上的嘔吐欲。
但她同時明白,兩種完全不一樣,卻同樣堅不可破的精神壁壘,是絕不能硬撞在一起的,況且,他是這個時代的城牆,而她則是一粒偶然塵埃。
於是她放低了聲音,慘笑問他:“你對我容情,是因為我還是處子之身嗎?”
張洛沒有否認,“你明白就好。”
說完,他抬手召來錦衣衛,冷道:“帶她去武英殿。”
武英殿內,楊婉對張洛的嘔欲,很快被易琅竭力掩藏的憂懼給沖淡了。
武英殿是一座尚未完全竣工的宮殿,年初大部分的營建經費都用到太和殿上去了,所以武英殿東西兩個配殿都還沒有開始修建,只在院東修築了恆壽齋一處面闊兩間的居室。易琅就被暫鎖在恆壽齋裡。
看守的錦衣衛對楊婉道:“女使,每日辰時到申時,你走月臺前的甬道,去武英門取物。除了你之外,殿下身邊不能再有其他的人服侍起居,如果殿下有任何閃失,我們會拿你問責。”
楊婉點頭應“是”,轉身輕輕推開恆壽齋的門。
易琅獨自坐在榻上,抱著膝蓋埋著頭。
天已經擦黑了,楊婉在榻邊點上燈,靠在易琅身邊輕輕喚了他一聲,“殿下。”
易琅忙抬起頭,“姨母……”
楊婉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去臉上的眼淚,“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