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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譁,覺得煩悶和無趣。這天他騎著牛穿過散發著濃重的羶腥味的帳篷來到江邊,看見老巫師有黃正領著一隊巫師給那些即將下水的船施加符咒。有黃對他說:“今天是祭神的日子,你應該回去跟夥伴們告個別,他們天天都在等你。”落天兒這才意識到他短暫的山谷生涯就要結束了。
他悄悄地出了兵營,離開江岸向高地上的寨子走去,沿途看見從城堡到寨子之間的草地已經給人群和車仗踩出一條光禿禿的路來,一座山丘被踏平了,擋住西邊寨子直通盤膝峰的一片樹林給伐了個乾淨,樹都變成了柵欄和木筏。蚩尤人好像都出來了,到處都是亂哄哄的,家家戶戶都推出了車,往城堡那邊搬運東西,好像永遠也搬運不完。他這樣向寨子的深處走,四周逐漸變得空蕩和蕭條。他原來以為他在寨子中間的那株樟樹下面會遇到野牛幫的夥伴們,但是那裡一個人也沒有,倒是堆滿了一捆一捆的曬乾的紫蒿草,散發著過去的味道。他在那棵樹下轉著圈,最後決定去老巫師有黃那裡找子牙。
在老巫師的院子裡,十幾個上了年紀的女巫正在研磨紫蒿杆,有些女僕在縫製獵手用的靴子和披甲,幾個年輕的巫師在把沉重的酒罈和杉樹鼓往車上裝,他們要把酒送到軍營裡去,因為遠征的蚩尤人今晚要在江邊祭神。宅子前面還立著那隻時間怪物的石雕,水晶球腦袋在陽光下面光彩奪目,看上去只有它是這個山谷永恆不變的東西。子牙躺在那隻石蜥蜴的背上,身上橫著一柄竹劍,臉上蓋著一張羊皮紙,在那兒曬太陽打盹兒——蚩尤人裡如果只有一個好吃懶做的廢物,一定是這個老巫師的後人。落天兒一進院子,女巫們都鬆了口氣,愛說閒話的老女巫悄悄地對他說:“你可來了,那個懶蟲已經在蜥蜴身上趴了三天了,除了肚子裡有泡屎,誰也不能讓他下來。”落天兒就摘下腰間的牛角號,放聲一吹,老巫師的後人當即翻滾下來,當他看清是落天兒,高興得不行,大叫起來說:“我說過你會來找我,因為沒有我們,蚩尤人征服不了那座山顛之城!”他把這話反反覆覆對落天兒講了一百遍,以為這樣就能讓落天兒帶他一起參加遠征。他們從老巫師家出來,子牙把蓋在臉上的那張羊皮紙鋪在地上讓落天兒看,原來是那張日奴和夜奴用預言繪製的地圖,子牙是從他太祖爺爺那裡搞到的。落天兒對這張地圖已經厭煩透頂,但老巫師的後人還是用一大堆算術題向他揭露日奴和夜奴在這張圖上留下的一個秘密——這是他在那隻時間怪物的雕像上躺了三天得到的結論——他說:“其實很簡單,這上面的每一條路和每一座城都意味著一段時間,而那座山顛之城卻除外,他像雪山一樣被用羽毛編織在那裡,沒有時間標記;我算了很多次,遠征的四百天,沒有包括這座山巔之城,這就是說,遠征到那裡就結束了,或者是由於它像雪山一樣難以逾越。”當落天兒聽明白了子牙的意思,他就說:“你真是個蠢貨,那座山巔之城是不需要征服的——因為當我們到達城下,中原人就會為我們開門。”子牙撇著嘴,一個勁兒地嘆氣,他的預言從來就沒人當真,就像他小的時候說月亮是面鏡子,反射著太陽的光一樣,沒人當真。
落天兒說今天是祭神的日子,他要擺上一席酒宴,和野牛幫的兄弟們告別。他爬到一個房頂上,吹起牛角號,很快,遠近的寨子也都響起牛角號,就像一群野狼在四處回應。就這樣,野牛幫的團伙在中午時分三三兩兩地聚齊了,他們這些天都在搬東西,看上去神情疲憊。落天兒對他們說:“今天是祭神的日子,這是我在這裡的最後一頓酒啦。”少年們聽了他的話立即振奮起來。落天兒於是命令子牙帶幾個人把他家裝上車的酒拉到這裡來,“你就說那些酒由你親自送到城堡裡去。巫婆們會很高興你終於像個能幹活的男人了。”他又讓另一夥人去牧人和漁民那裡,去取宰好的鮮牛肉和剛撈上來的大魚,還吩咐幾個人去搞野味和水果等等別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