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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潺潺,其聲殷切。 方和懌有多希望自己在這會,能做點說點什麼啊。往日朝夕相伴的友人如今正遭遇人生一劫,而他卻無法寬慰,甚至連過問都不行。 許是友誼珍貴,他不願負,她那日日微笑後的堅持。如火般熱烈地燃燒自己溫暖他人的她,又怎能以弱水柔情相溉? 現在的方和懌還不可以哭。 我還不可以看到她的堅強。 他知曉這一點,於是壓下心中情愫,只陪她一同靜守這紅河夕林,任那無聲的淚隨流水攜去,任那無痕的痛讓晚風拂過。 洛兒不知是否察覺了箇中緣由,悄悄於輪椅旁坐下,望草尖蟲兒為活命而騰飛在這片大地之上。 一時間,洛兒看著那朝生暮死的生命,不自覺便道:“方小忻,你看我們像不像它們,明明拼了全身氣力!去飛去跳,卻仍不過離地一兩寸。如果我想!我甚至可以動動手指,碾死它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方和懌看那飛蟲之下,被掩蓋在矮草中的,不只有泥土,還有土層下,一個又一個迷宮般的蟲巢。 每一隻飛蟲不辭勞苦尋找食物,將其送回蟲巢,以己之勞,求庇己族,佑一族繁榮興盛。 不是每一隻飛出蟲巢的成蟲都能活著歸巢的,回家的路,被不少先輩的屍體裝點標誌,一路悲壯! 方和懌微微抬頭,眨了眨眼睛,看向遠方小河:“是啊,有些生命本就脆弱易逝。也許,真正的強大,不在於摧毀脆弱的,而在於使那無力的變得堅韌不拔。” 他說這話時,霞雲被風撥動,金色的陽光一絲一縷侵染大片河岸綠地,為天地鍍上永恆色彩。連帶著被天地孕育的所有生命,一併剎那永生,榮光盡顯! 洛兒於是看向他背光的那半張臉,笑了笑,起身拍拍草葉碎兒。她動靜挺大,聲響不小,看來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方和懌留意她的一舉一動,攏於袖袍中的手不知不覺間攥緊那幾片布:“我能懇求你嗎?” 終歸是放不下。 “陪我走到最後吧。我也許不會長大成人了。” 她的手正要撫上輪椅把手,卻於半空滯留幾秒,才重新帶著巨大的勇氣和力量,再度掌握輪椅的方向,將它推離河岸,送出森林。 方小忻到底還是知道了。三娘早在聘請我時,就跟我說過,他這病是絕症,治不了。 他總會死的。 他總是要死的。 現在,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被藏在葉尖的淚,一滴滴順著葉莖滾入她的視野。她終於無法忽略自己哭了的事實。 連帶著害死先生的愧疚,蠻洛兒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就在小河森林與兒街的邊界上,就在輪椅和方和懌的影子下。 那雙被泥土刻印的手耷拉在兩腿邊上。還差一場雨,她便能鉛華洗盡,珠璣不御了。 沒有答案,風雨自成一說。 那夜恰是一場大雨,電閃雷鳴,快把兒街幾十年積攢的好脾氣全兌作憤怒!街頭巷尾被一股陰霾籠罩,沙石攪和雨泥,一路暗沉。連榕樹也是黑色的。 就在這般憋悶的夜,蠻洛兒提一盞被打溼的燈籠,走上兒街。喜歡傻雀兒,快歸巢()傻雀兒,快歸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