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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小飛的父親彭虞這兩年可以說是無根浮萍,他所處的位置決定了他既不能倒戈,又要竭力維護根植已久的關係。這一年回家,彭小飛發現父親蒼老了許多倍。
作為兒子,彭小飛必然要維護父親乃至父親的部屬。向秦晟示好,引導三方平衡,是他的策略。
至於能不能做個牽紅線的冰人,玉成秦晟和慶娣的良緣,這是二話。
“慶娣,相信大哥的眼光,考慮考慮。”
他這樣誠懇,如若多年前領她走進西餐廳,耐心詢問她案情的語氣。慶娣嘴角揚起,說“好。實在……那我試試。”
這個夜晚,慶娣想起遠方那個人,輾轉難寐;對姜尚堯來說,同樣如此。
他醉意醺然地把玩手中一把匕首,突然間怒意橫生,將它扔出去,飛擲於牆根,然後雙掌合攏託著後腦勺,瞪視天花板,嚴重似一一見到讓他意難平的那些人。
在極度的自苦與悲憤中,唯一能讓他心情平伏的只有她。溫柔的淡笑,信賴的目光,只是想象,已經舒緩身心。他按出慶娣的號碼,拇指摩挲手機螢幕上她的名字,心中潸然。
至於原州省委大院一號樓書房裡的檯燈,更是亮到天明。
數日後,一份卷宗遞上巴思勤案頭。
“思勤,別抽太多煙,多吃水果。”蔣敏從事文藝工作,年逾五十身材仍保養得玲瓏有致。她在巴思勤眼神提示下,回頭一笑,嗔說“大過年的,也不休息。”話是如此,還是退出書房,安靜地闔上門。
巴思勤緩緩開啟卷宗,接著心神微動,放了下來。
才掩上的書房門悄無聲息地被推開,一張明媚笑臉露了一半,接著發覺被發現,巴婷婷跳跳了進來,“爸,你又不乖了,才和我保證今天好好陪我的。”
“哈斯其其格,注意禮貌。”
巴婷婷裝模作樣地敲敲門,接著嬉笑著走到書桌邊,攬住巴思勤後頸,“過年可不許兇我。”
他三十多歲才得了這個女兒,美麗聰慧,歌聲像草原的雛鷹一樣清遠嘹亮,被她視為掌上明珠,更被老婆和丈母孃寵得像個孩子。巴思勤安撫地拍拍胸前女兒的手,“等爸爸辦完正事。”
“什麼大事呢?連午覺都不睡了。”巴婷婷自小被教育不能隨意翻動他桌上的檔案,可偷眼一瞥便望見那疊材料最上首的一張小照,“姜大哥?”
巴思勤濃眉微聳,漫不經心地將檔案整理好,“你認識?”
“不就是那天一起吃飯時認識的嗎?和小智姐一起的那次。爸爸,我還和你提過,你根本沒把我的話放心上是不是?”
巴思勤連連認錯,又問,“這個姜大哥,人怎麼樣?”
巴婷婷鬆開他,坐進沙發裡掰了塊蜜柚,回想一番說,“很好,我很喜歡他。”
他這個女兒,和他丈母孃一樣的惡劣性格——護短,只要是她喜歡的人,通通是好人。巴思勤揉揉太陽穴,想老生常談地教導她是非觀念,巴婷婷繼續說,“不多話,但是聲音還有神情都很惹人喜歡,眼神也很可親。”
巴婷婷聲樂系,對聲音的重視程度高過常人。巴思勤心知問不出個所以然,說了幾句閒話哄女兒離開。
滿室靜寂,良久後巴思勤緩緩開啟卷宗,抽出一疊材料。第一頁最上首就是姜尚堯一寸小照,眉目似曾相識。巴思勤揉揉太陽穴,定睛再看,那寬額濃眉,分明和他少時一般模樣。
看完出生年月,再移目向右,名族:漢。方框中的字令巴思勤心頭一凜,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闔目沉思。
一瞬間,三十多年的記憶撲面而來,滔滔不止,席捲所有感官觸覺。他似聞到草青花香,似嚐到馬奶酒的酸辛,似聽見馬頭琴的嗚咽。
那一年七月,水草豐茂,羊肥馬壯,錫林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