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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禮就安靜地等著,太子抬眸看看他:“坐。”
裴硯頷首落座,太子將一本冊子遞給身邊的宦官,淡聲道:“你且看看,幫孤拿個主意。”
裴硯不明就裡,待得那本冊子被遞到自己手裡,裴硯翻開一看,心裡直打了個激靈:“這麼多?!”
他愕然抬眸,太子冷笑:“勵王的手伸得夠長,德妃也沒閒著,這事若被呈到父皇面前……”
裴硯竭力平靜地緩著氣,後背還是生出一股惡寒。
若這事讓皇帝知曉,勵王或許還能留住一命,畢竟虎毒不食子,但德妃就未見得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當今聖上一顆心全在髮妻身上,德妃和淑妃都不過是尚寢局在陛下大婚前送過去教陛下“行事”的宮女,陛下對她們沒什麼情分,只是顧著她們的資歷才賜了四妃的位份,想讓她們安穩度日。
這是一份恩典。是恩典,就得好好接著。如今勵王將手伸進東宮、德妃身上也不乾不淨,只消被捅到皇帝那裡,賜一杯鴆酒要了德妃的命就是敲打勵王最好的辦法。
天家這道門內,從來沒有那麼多溫情。這一點不僅裴硯清楚,就連在父母百般呵護下長大的太子,近來也愈發清楚了。
裴硯強定著心神緩了口氣:“殿下想怎麼辦?”
太子怔怔地望著房梁,聞言驀地笑出一聲:“不知道。”
他說著頓了頓,緩緩又言:“自從這個冊子交到手裡,孤想了兩天兩夜。突然覺得,身在帝王家,果然還是無情最好。”
裴硯目光微凜,打量著太子,不明其意。
太子緩了口氣:“倘若真的無情,孤就可以與勵王兵戈相向,為了這個位子爭得你死我亡。”
“可如今,孤卻忘不掉,兒時勵王與孤也曾兄友弟恭。夏日裡一起跑馬,冬日裡一起打雪仗。就連德妃……”他幽幽一喟,“現如今,她是盯上母后的位子了。可你知道麼,孤三歲時曾有一場大病,那時母后正陪伴父皇在泰山封禪,是德妃不眠不休地守著孤,把孤從閻王殿前拉了回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孤固然知道,此時若斬草除根,便可一勞永逸。可這些舊事,孤忘不了。”
“有那麼一閃念,孤甚至在想,若霍棲沒了就好了。若他沒了,我們都會難過,可那樣,孤或許就可以對勵王不再留情面,或許就可以自欺欺人地想,這一切俱是善惡有報,俱是為了給霍棲報仇。”
他說著,自嘲地笑了聲,語氣裡透著深深的無力。
裴硯覺察到他的無力,卻幫不上什麼忙,沉吟了半晌,只說:“那……殿下或許可以想想,陛下想看到什麼?”
太子抿笑,目光落在他面上,無聲地看了他一會兒,反問:“你覺得,父皇想看到什麼?”
太子這般一問,裴硯倏爾恍悟。
不同於先前霍棲之事,此事牽涉甚廣,甚至直接關乎德妃與勵王的生死,皇帝的心思也不是那麼好摸的。
若依先前的事想,皇帝在歷練太子,自然會想看到他狠心。可想看到他狠心,未見得等同於想看到他對勵王趕盡殺絕。
就像太子說的,“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如今與勵王已勢同水火,卻也還記得兒時的情誼,皇帝身為他們的父親,恐怕也並不想看勵王被逼到絕境。
裴硯穩住心神,又問:“那請問殿下,這其中牽涉的宮人,殿下打算怎麼辦?”
太子坦然道:“拿定主意之前只得先穩住他們,以免打草驚蛇。但孤自會想辦法將他們調去無關緊要的位置上,母后那邊也已心中有數。”
“既是如此,臣倒覺得箇中決斷也不必急於一時。”裴硯道。
這是大事。這麼大的事,沒有能靠兩個人聊幾句就定下來的。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