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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是說沈狗官只是個酸腐文人!光會掉書袋子從來沒打過仗!我等打了半輩子仗,居然輸在這種貨色手上,以後遇到其他營的弟兄,還有什麼臉抬頭做人!”
撤回大營之後,劉希堯越想越氣,悲從中來,忍不住連喝了好幾壺從附近富戶處搶來的酒,又痛罵了全部屬下,才算把氣給壓順了。
靜下來之後,他忍不住手指插著凌亂的頭髮,一陣亂撓,頹然地問:“我軍還剩多少弟兄?”
旁邊一個名叫劉三刀、被劉希堯收為義子的部將,心驚膽戰地回答:“父王,還有……八千餘人吧,不過能拿兵器繼續作戰的,最多六千多,起碼有一千多弟兄受了傷。
今日之戰,實在是沈狗官太狡猾了,要不是官軍幾次吊著我們胃口,讓我軍誤以為再加把勁就能克盡全功,也不至於不上不下纏鬥那麼久,死傷那麼慘,唉。”
正常的古代戰爭,尤其還是流賊,傷亡十分之一肯定就撤了,將領也彈壓不住的。
今天這一戰,光是直接戰死的就有上千人,還有差不多數量的重傷員,無法跟著撤退,只能留給官軍打掃戰場,導致流賊一方總的永久性損失超過了兩千人。
能打那麼久、打得那麼堅決,全都是劉希堯自己造成的。他反覆鼓舞士氣,讓全軍將士誤判“再撐一撐就能榮華富貴,現在放棄則前功盡棄白死”。
如同一個先嚐過甜頭、隨後慢慢輸紅眼的賭徒,被對手精妙的心理賬戶設計,逐步勾引加註,最後混到這步田地。
劉希堯臉色鐵青,大帳裡沉默得可怕,沒人敢建議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唯恐決策失誤後將來又被遷怒,也有些則是擔心被大王猜忌——
沈狗官今天在大軍敗退時,可是讓人在城頭喊了不少離間的話,這時候誰要是太積極,可不是好事。
劉希堯雖不讀書,人情世故和馭下之術還是懂點的,也能從大家的沉默中察覺出異樣。
他知道這時候不能較真,否則軍隊連敗非得譁變不可。沉吟再三後,劉希堯很有擔當地說:
“罷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今日之敗,主要錯在本王,你們不用擔心。本王也想明白了,如今只剩這六千餘生力軍,再想攻城是絕不可能了。
如今我們只剩兩條路,要麼灰溜溜收兵回去,要麼就逼敵人出城野戰!本王不是不體恤下情的人,也不會讓兒郎們白白送死!所以,這幾日想辦法逼敵出城野戰,如果做不到,就撤軍吧!”
“父王/大王英明!”眾部將紛紛鬆了口氣,暗忖大王雖然犯了錯,最後關頭倒是還有點擔當。
這水平至少比那些愛面子、殺自己人甩鍋的袁紹型領導強。
“大王,那當如何逼迫沈狗官出城野戰呢?他的兵力最多也就我軍一半,有城不守,不太可能吧?”一個部將謹慎地提醒,顯然是更傾向於搶一把後撤走,連嘗試都不想嘗試了。
劉希堯內心頗有些悲哀,他意識到,自己這樣表態後,下屬肯定不會群策群力、主動想辦法整活了。這個辦法只能他自己想。
拉著下屬們足足聊了很久、說了不少其他流賊往年的經驗後,劉希堯總算勉強憋出一個招:
“不如我們一邊搶割糧食,做好搜刮後撤退的準備。另一方面,深入黃州南部各縣、繞開堅城,專門找百姓查問本地官宦世家。
把那些有在朝中做高官的人、在黃州的家屬,哪怕稍微沾親帶故也好,都抓來殺了!至少是威脅要殺!以此為人質,逼迫沈樹人出戰!如果他實在不吃這一套,也就算了。”
劉希堯剛說完,幾個部將面面相覷,還沒反應過來,唯有他的義子劉三刀倒是覺得可行,連忙拍馬屁:
“妙啊!父王這一招,深得八大王的老辣!當年八大王攻合肥、鳳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