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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雪地之中,那些佇立的斷石如一塊塊墓碑,葬送了他曾經熟悉的一切。
親人、朋友、愛人……
他曾經摯愛著的一切,皆在這大塊斷石之下,碾成了碎片。
第1034章 念青居
莫不離閉了閉眼,再度深深一嘆:“我……愧對父王,更愧對那些誓死追隨父王的家臣門客。若非因我之故,父王當年舉事,不會敗得那樣悽慘。”
“廣明宮‘念青居’的花壇裡,有一方斷石,是從此處取的罷?”桓子澄問道。
比之莫不離時而傷感、時而譏諷的情緒變化,桓子澄就如同冰做的一般,從頭到尾都沒什麼情緒,可謂冷酷無情。
他所說的“念青居”,便是莫不離住的那間破敗小院,那院子的花壇裡,有一方白色的大石。而那院子名叫“念青”,想來亦是隱晦地表達著對靖王的一種懷念罷。
見他竟問起此事,莫不離先是一怔,隨後便又悵悵地起來,搖頭道:“並非如此。那石頭實則是我從別處找的。自永平十九年以來,我……這是第一次回白雲觀。”
他一面說話,一面又往周遭看去,眼前似又浮現出當年偷出秘徑之時,那滿目瘡夷的情景。
彼時,他在秘徑中一藏就是半年,好容易待外頭風聲沒那麼緊了,這才悄悄從山下破廟逃離,一路上收束舊部、尋找助力,其艱辛困厄,委實難言。
物換星移、人事皆非,此刻重回白雲觀,卻是在仇敵之子攜萬鈞之勢而來之時。
莫不離忍不住扯動嘴角,面露自嘲。
他與他的父王,皆將命終於此,這是否亦是天意?
“聽郡王一席話,諸事已明。”桓子澄的語聲還是那樣清冷,就彷彿這積了滿地的雪,再也無法融化:“先是祖父與先帝暗中聯手、背叛靖王;後又有家君告密,再度令靖王陷於險境。縱然祖父與家君所為乃是桓氏族人所必須做的,然,我桓氏與郡王,果然有不共戴天之仇。郡王下手害我桓氏,理所當然。”
三言兩語間,竟是完全認同了莫不離對桓氏的一再算計。
靜了片刻,桓子澄便繼續淡聲道:“有郡王一言,則我多年來的疑惑已然盡解。稍後吾將取郡王性命,想郡王亦可安然就戮。”
莫不離看著他,唇邊慢慢浮起了一個苦澀的笑:“當年求生於斯,如今得死於斯。天意也。成王敗寇、勝敗天定,人力之不及也。吾,死得其所。”
空地中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皆不出聲,似在等著那大雪停息。
然而,那雪卻一直當空飛舞,有朔風時而掠過,捲起片片雪花,輕覆在那大石之上。
“皇叔後來遠赴趙國,甚至還在隱堂呆了一段時間,就是為了尋找遺詔麼?”清弱的語聲突兀響起,卻是秦素問了個問題。
這些訊息還是桓子澄打聽來、再由秦素自己整理而出的,但卻並不全。
隱堂的知情者,已然差不多都死在了各種各樣的任務之中,畢竟那隱堂做的就是這些事,人員傷亡實屬平常。而如今活著的那些老人裡,就算有人聽說過此事,卻也知之不詳,是故秦素才要問上一問。
陡聞“隱堂”二字,莫不離的眼底深處,似滑動著某種情緒。
不過,他此刻正側對著丹井室的方向,從秦素的角度看去,也只能看見他的喉頭飛快地滾動了一下,而當他開口時,他的聲音卻是毫無變化的。
“我確實是在隱堂呆了兩年,”他淡淡地說道,自大石上站了起來,負手而立,“永平二十年,我帶著幾名人手逃出大陳,前往趙國潁川尋找遺詔的訊息。那個時候,潁川那地方……委實是荒涼得緊,時常走上幾十里路也遇不見一個人,我在那裡消磨了一年時間,秦家的訊息卻是丁點沒找到。我只得離開潁川,前往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