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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冬天,刑三娘和裴門主起了爭執,起爭執的原因在於有一個人找上門來,說要找刑三娘押鏢。刑三娘自從嫁人後, 就很少有人知道, 邢家三孃的老本行是一個還沒來及掛牌出道的鏢師。
刑三娘年紀大了,性子也不像少女時那般野了, 就想推了這樁買賣, 直到那人的手掌心張開, 裡面託著一枚黑漆漆的「一諾千金令」。
鎮西鏢局沒落這麼多年,刑三娘沒有想到還有人會送回「一諾千金令」。他們祖祖輩輩走鏢為生,送出去的「一諾千金令」大多已經沒有蹤跡,可是邢家的承諾卻不能無影無蹤。
她沉默了半響,終於道,「這趟鏢,我接了。」
聲音擲地有聲。
那以後裴道修就再也沒有跟自家媳婦說過話,冷戰就這麼單方面的開始了。
刑三娘見不得他這副有話不說的樣子,一生氣,就連夜收拾行李離家出走走鏢去了,順帶拐走自己在裴家的唯一家產——一個活崽子。
刑三娘本來是不想帶幼子出門的,誰料等她的馬車行至晨光熹微處,忽然從小褥子裡探出一個小腦袋,迷糊問道,「娘,我們是要去哪裡呀?」
她路上光生了大的那個氣,沒想到被小的那個鑽了空子,再回頭一看,馬車裡堆滿了小崽子的小書桌和書匣子——她青筋暴跳,這些東西是什麼搬上馬車的?
可又不能真的把小崽子從馬車裡丟出去,她有氣無力道,「北邙。」
那是裴子浚第一次聽到「北邙」這個名字,那時的他也不知道,他會在那裡遇到一顆星星。
◆02
裴子浚離開了迂腐無趣的爹的管束,她娘屬於啥也不管的,就徹底撒開丫子,就差跑到天上去了。
他第一次見識這麼廣闊的天地,見到什麼都十分好奇,見到什麼就嘰裡呱啦問個不停,她娘被他吵得腦門子生疼,又有點控制不住把他從車窗外人出去的雙手了。
過了很久,小崽子終於消停的睡了一會兒了,醒來時,天色暮沉,蒼蒼茫茫一片,彷彿一伸手,就可以夠著天上稀稀落落的星子。
裴小公子揉揉眼睛,以為出現了幻覺,他閉眼前明明還是十里長街浮華熙攘,咦?這是哪裡?他們的馬車是飛到了天上的星星堆裡了嗎?
刑三娘趕緊把他快要鑽出去的脖子拽回來,道,「我們出關了呀。」小崽子似懂非懂,並不知道出關是什麼意思,他只記得他娘說過要去北邙。
哦,原來北邙就是星星居住的地方呀。
他呆呆楞楞的想。
刑三娘不知道她小兒子在想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時生著氣,冷靜了幾天,這蒼茫渺無人煙之處,忽然有些難過。
她是不服軟的性子,卻想,如果那個迂腐鬼向他道歉了,她就勉為其難的跟她回去,她又想了一會兒,給自己找了理由,其實不道歉也行吧,他不是邢家的人,又怎麼會知道邢家人視信譽為命?
她這樣兀自想著,可是塞外天大地大,家裡那個又怎麼會到這裡?她出了一會兒神,覺得還是打不安分的小兒子比較實際。
到了夜裡,成了一天中最難熬的時候,塞外白日和夜晚溫差特別大,北邙山上山的那一段路崎嶇不平,馬車沒有辦法上去,她捨不得小崽子跟她去受苦,就自己背了那裝了鏢物的匣子,在鹿木河前下了馬車,對他說,「你乖乖在馬車上等我,我送了貨,就回來。」
說完,獨自上山。
裴小公子哪裡是什麼安分的孩子,刑三娘頭腳一走,後腳就下馬車在鹿木河邊上瞎溜達了起來。
天空低垂著,裴子浚傻兮兮的伸手抓了一把星星,沒抓到,卻聽見亂石後面有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
他探出腦袋來,卻看見一群比他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