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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先生打完人,還要罰跪,罰面壁,象古人一樣思過,然後他總是搖搖頭,大聲說:&ldo;長此以往,危危乎,民也,民將不民!危危乎,國也,國將不國!&rdo;
在學堂裡,我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念書上,誰也想不到,我的努力卻換來了眼淚。
起初,那些富家子用眼白我,我不理他們,後來,他們便開始罵我,說我是土包子,鄉巴佬,我忍著,不敢和他們鬥嘴,然而這幫小混蛋並不放過我,好象我的沉默看輕了他們,他們便慫恿一個小霸王打我,打得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淌了好多鼻血。
學堂裡有三個女孩子,她們都不肯幫我,她們只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看。她們是有錢人家的小姐,怎麼會幫我著個窮丫頭呢?
我哭著去告訴先生,先生不怒,不惱,卻打了所有人的鐵尺。
我知道我並沒有錯,先生是在向著他們,因為他們是有錢人家,先生是靠他們養活自己,養活一家。象我們這樣的人家,誰知道今天唸了明天還能不能接著念,先生的碼子怎麼敢壓在我們這樣的人家身上?
回到家,媽媽見我渾身是傷,知道我受了欺負,嘆著氣對我說:&ldo;雪兒,忍一忍就過去了。我們是螞蟻,螞蟻怎麼能跟大象較真呢?&rdo;
我明白,不是媽媽咽得下這口氣,而是我們自己太軟、太弱、太善良,不會弓著身子鑽穴,變著心思走巧,不然,我們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了。
從那以後,我總是躲著那群小混蛋;在先生的眼皮下,他們只能乖得象群貓,象猴子吃香蕉一樣地念著書。
但在我眼裡,不管怎麼樣,這批小混蛋,長大了就成了大混蛋,手裡一定會拿著鞭子,背後一定會牽著惡狗。我心裡清楚,那時候,這個世界,仍然是他們主宰的世界。
想到這些,我便在心裡恨他們,詛咒他們!
因為這樣的原因,我連路上見到的那些穿得花裡胡哨的女人也開始恨起來。
那一個個女人,把頭爆成了雞窩一般,眼睛化得藍藍的,嘴唇塗得象個大血瓢,臉上的粉厚得直往下掉。她們穿著高跟鞋,扭動著那渾圓的屁股,那雙長腿在開叉的旗袍內晃來晃去,那抹滿胭脂的手拿著桃花扇、遮陽傘,總是半遮半開著。那耳垂下的墜子,脖子上的鏈子,手上的鐲子,無一不顯示出她們高雅華貴的氣質來!
我不知道她們是幹什麼的,她們天天走在青石板的小巷,嘴裡哼著最流行的曲兒,時不時也拋著飛眼,引得那些花花綠綠的男女紛紛側目回頭。
這樣的日子如飛轉的輪子,轉眼又到了深冬。老白姓都明白,祭了灶神之後,就趕上過大年了。
以往在鄉下,這樣的光景,我們是想都不敢想。常聽人說,年關年關,其實就是鬼門關,跨過了,就可以多喘一年的活氣;跨不過的,就只有到閻王老爺那兒去充軍背流沙了。這句話對於我們孤兒寡母來說,是深深知道其中的滋味的。
那時候,每到年關,我們的身上是冰的,肚子是空的。一年到頭,能有幾斤白麵過年夜,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如今好了,我們遇上了一個好爸爸,可以舒舒心心地過大年了。
一大早,我和姐姐還在暖暖的被窩裡,爸爸媽媽已經買了許多東西回來了‐‐香燭紙錢,燈籠對子,鞭炮香爐,栗子紅棗,白麵鮮肉……他們都穿得很好看,臉上紅紅的,全是潤潤的霧氣,不過他們臉上的笑,早已溫暖到我心裡去了。
我和姐姐起了床,也穿起了新衣裳;看著那兩排紅紅的扣子,小辣椒一樣,雖有火一樣的暖意在我心頭,但在我眼裡,不由又浮現著那蓮蓬似的破襖,它使我懷疑這是夢;害怕轉眼之間,夢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