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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南看到一個女生,穿得臃腫,臉頰卻瘦得凹進去,連同眼窩都彷彿被人用力按了那麼一下,深深往裡陷。她頭上戴著頂黃色帽子,在人堆中比較扎眼。
病友群群主的頭像就是這頂黃帽子。
嘉南認出她來,急切地喊住她,衝過去向她提供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訊息:「……有沒有聯絡過小莉姐姐的男朋友?」
他們在一起五年,從大學校園到步入社會,那麼深的感情,毛莉一定會捨不得,一定會留點什麼線索給對方。
黃帽子一聽,情緒如洩洪般繃不住了,邊哭邊罵:「什麼狗屁男朋友!早劈腿分手了,人家下個月就要結婚擺酒了!再過半年兒子都他媽要落地了!」
她罵得悽厲,像對著山谷哭喊產生了無限迴音,十多分鐘後這聲音仍在嘉南耳邊糾纏不散,咒語一般。
嘉南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岸邊草叢裡,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此刻全都浮現出來:
在小吃店裡不管不顧吃了大堆東西的毛莉,不告而別說男朋友來接自己的毛莉,在群裡說最近天氣真好的毛莉,把喜歡的物件寄給朋友們妥善安置的毛莉……
問她「你最近過得還好嗎」的毛莉,對她說「再見,小南瓜」的毛莉……
她們之間交集也沒有那麼多,對彼此的過往與生活,瞭解得也沒有那麼深,但她們是病友,是在同一方窄井裡待過的人。
那些站在岸邊,沒有真正跌落井底的人,大概永遠無法感同身受,不能明白他們為什麼把手指伸進喉嚨口,為什麼把肉藏在餐巾紙裡,為什麼計算卡路里。
為什麼崩潰,又為什麼痛哭。
潮濕陰暗長滿青苔的井底,墜下去的人才最痛,頭頂的電閃雷鳴,暴雨傾盆,他們是感受最深的人。
也是最憐憫對方的人。
第一次在醫院見面,毛莉只是問了一句:「你一個人嗎?」
第二次複診又遇見,她說:「好巧,你叫什麼名字呀?」
第三次,她把手裡的熱水袋遞給嘉南也暖一暖,說:「hi,小朋友,我們加個好友吧。」
她把她拉近一個群裡,嘉南看見了很多和自己一樣的人,不同的人生,同樣的困境,他們在群裡曬各種照片。
有人把吃完的藥盒剪成千紙鶴掛在床頭,有人把熬成的中藥裝進星巴克杯子裡假裝是咖啡,也有人深夜發語音,語無倫次歇斯底里地哭,有人進了重病監護室……
有時候,對他們來說,活著變成了一件很難的事。
但沒有一個人會真的在群裡說,那我就去死吧。即便有的人,在心裡已經把死字說了千萬遍。
待在暗無天日的井底,也仍有一絲祈願,期盼能有重見天光的一天。
面前的河水被風吹皺,盪起漣漪,夜色籠罩下,像匹巨大的黑色綢緞。
四周的人都在喊毛莉的名字,那些聲音被投擲出去,飄散在空中,遲遲等不來回應。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嘉南似乎已經冷靜下來了,手也不再發抖,剩下更多的是茫然不知措。
她的大腦有種被重物錘擊的鈍痛,沒有辦法進行思考,也不知道究竟該幹什麼。
身上衣服一層裹著一層,明明穿得這麼厚實了,可還是覺得冷,雙腳像失去了直覺,只是麻木地往前走,找人。
荒草叢中有石頭,她沒看腳下,被絆住了,往前一栽。
身後的人迅速拉住她的臂彎,將她拽回去。
嘉南尚未站穩,回頭看,才發現陳縱還沒走,一直跟著她。
他的眉眼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兩人都在暗影裡。嘉南站著沒動,張了張嘴,聲線壓抑著,嗓子啞得厲害,「陳縱。」
陳縱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