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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三年(1748)十一月,平郡王福彭病故了。雪芹的這一門最重要的至親的家運,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皇帝悼念福彭是他自幼的同學密友,特例為之「輟朝」(不辦公)二日,並派大阿哥(皇長子)去代祭二次。福彭原是可以成為軍政上首席地位的人才,可惜由於政治原因,中途蹉跌,以後便消沉起來了。
在他手下的記室(秘書)方觀承,後來卻成了十分重要的一位名臣能吏。福彭一死,平郡王府與雪芹家的關係自然就疏遠了一步。
約十年之後,與福彭最要好的慎郡王胤禧也亡故了。他是康熙帝的第二十一子,是一位著名的宗室詩人與高人,專門喜歡結交寒素的讀書人,毫無富貴塵俗之分。他早年與福彭都是極推重御史謝濟世,也賞識過少小時的雪芹。他也就是小說裡的「北靜王」(胤禧無子嗣,乾隆將自己的第六子永容過繼給他,作為他孫輩的承嗣人。雪芹借了「永容」的字形,造了「水溶」二字,用以代指胤禧)。
福彭的喪禮中,乾隆單單派遣大阿哥去代祭,也讓人尋味。因為正是這一年,皇帝透露出他的諸皇子,特別是大阿哥、三阿哥異常「不孝」,行為不端——他們也正像他們的爺爺輩(康熙諸皇子)那樣,已經在明爭暗鬥地圖謀將來「繼位」之事了。所以福彭生前與大阿哥的私人關係比別人密切。乾隆對福彭,後來有些變化,大約與此不無幹係。
乾隆十九年——脂硯重評《石頭記》的這年,天下無數的怡親王祠,都悄悄地變成了關帝廟。這是一場戲劇性的政治措施。在雍正時大得褒寵的怡親王,這時早已成了乾隆的「敵對」,因為他的兒子們曾要推翻他的統治。
同一年,繼以前準許在京八旗漢軍人出旗為民之後,又許各省駐防漢軍人「自便」了。乾隆對漢姓人日益歧視的心理屢有表現。這年,他又懲治一個滿洲人名叫世昌的,只因他喜歡作詩——效法漢人的風習,詩句內容時有牢騷之語,大加指責。因此,滿洲人飲酒賦詩,都不敢公然顯露,需要偷偷地避人而為之了。詩和酒,正是雪芹與友人的「性命」,但是已經成為最「不肖」的犯忌行徑。
這些年來,各地已屢有饑民作亂的事情發生。到乾隆二十三四年間,天又大旱,皇帝又徵求臣僚「進言」(改善政治)了。米價昂貴起來,百姓的生活出了麻煩。更有一事使雪芹苦惱的,就是因糧貴而不準造酒!對雪芹來說,少吃幾口飯可忍,沒有酒則萬難忍受。正因酒不易得,一得必致狂飲過量。這無疑大大損壞了他的健康。
在艱難困苦中,不料「運氣」忽然降臨。
一個是乾隆帝重舉南巡之典,這才使他獲得南遊的機會。一個是年屆三十五歲的「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雪芹,終於因有才學被拔舉為優貢生了。
乾隆平生有一志願,是事事仿效祖父康熙。康熙帝曾六次南巡,成為空前的「盛典」,數十年後還流傳於眾口,像「說書」一樣熱鬧。因此乾隆也要照辦。
在二十二年正月出發開始南巡,三月間,巡至江寧。
江寧的行宮,就是當初的織造府——曹家的老宅。有趣的是,乾隆也學康熙那樣去視察了織造機房。
到二十三年的九月,兩江總督尹繼善題奏,說是天下太平,年穀豐登,官民都「望幸」(盼帝駕再巡),請於次年再舉南巡。這回沒有馬上答應,說是再推一年。但到次年,仍未實現,又推到二十五年。
由此可證明:雪芹由二十四年擇日南下,正是因為江寧的尹繼善又要經營接駕的大事,千頭萬緒,忙得不可開交,而且上一次辦理有欠妥之處,這次人們建議必須再請康熙年間經歷過的內行人家來協助才好。
於是,有人想到了邀請大才的曹雪芹。可巧,雪芹也剛剛成了拔貢先生,有了一點兒「身份」,不免藉此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