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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落在她半邊臉上,漾起一道橙紅色的光暈。
那一刻,他心中甚是安寧。
他靜靜地躺在榻上,沒有說話,沒有詢問自身的處境,只是沉默地望著那個打著瞌睡的小女孩,半天無語。
直到周世玉的父親入內,這沉默才被打破。
周森是一個漁夫,三十出頭,煉體境大圓滿的修為,以捕殺蘭溪河中的銀魚為生,銀魚也算是魚怪的一種,喜群居,沒有多大的殺傷力,因其有著補血的奇效,是某味金瘡藥的藥引,也就成為了武者們捕捉的物件。
在滴水觀坊市附近,像周森這樣以捕魚為生的漁夫為數眾多。
周森的老家在千里以外的江州郡,他出身寒門,家中行的是商賈之道,年少時,被人引薦進入了滴水觀下院習武。
然而,和大多數寒門弟子一樣到了二十歲之後,他不曾踏入煉氣境,也就無法進入上院修行,不得不離開了滴水觀。
對此,他沒有半點怨念。
他在那裡得到了比成為煉氣境武者還要讓他覺得滿足的收穫。
他認識了一個女子,那個女子是本地人,父母親都是下院的雜役,她也在滴水觀下院做事,做一些縫補和清掃的雜事。
他娶了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也就是周世玉的母親。
這件事讓他和周家斷絕了關係。
在貴族門閥眼中,江州周家什麼都不是,在江州周家眼中,家僕出身的賤民們同樣什麼都不是。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這便是世界的真面目。
從那以後,周森就留在了橫斷山脈,一家人過著清寒的生活,他不想大富大貴,只想一家人安安樂樂地活下去。
這個願望似乎不難實現。
他好歹也有著煉體境大圓滿的修為,和那些採藥客獵人相比,修為也不算差,何況,在下院修行的時候,他有一些交好的師兄弟踏入了煉氣境,成為了真正的武者,有的甚至在上院執掌了一些小小的權柄。
有著那些人關照,他的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沒多久,周世玉便出生了。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周世玉三歲的時候,位於巴南郡郡城浦陽的紫氣東來閣派了一大群武者前來滴水觀拜山。
說是拜山,其實和挑釁差不多。
那時候,周森的夫人仍然在下院做雜活,牽扯進了某次衝突。
某個紫氣東來閣的弟子和滴水觀弟子私下較量,當時旁觀者甚多,不知道為什麼打出了真火,單挑變成了混戰。
混戰中,不通武技的她被某個紫氣東來閣的弟子誤傷致死。
直到第三天,周森才得到了這個訊息。
那個時候,紫氣東來閣的那群人已經離開。
就算是沒有離開,他也做不了什麼,那個誤殺自己夫人的傢伙是煉氣境武者,他若是找對方報仇,亦不過是死路一條。
至於滴水觀出面為自己夫人討公道,這樣的想法只是個笑話。
即便滴水觀的老祖出自寒門,即便滴水觀以有教無類作為門派精神,他們也不會為區區一個雜役的死向紫氣東來閣開戰。
誤殺了一個雜役,那個紫氣東來閣的弟子不僅沒有物質賠償,就連道歉的一句話也欠奉,在那廝心中,或許還有些憤怒,覺得被賤民的血髒了自己的手。
從關係不錯的朋友那裡,周森曉得了仇人的名字。
上官無相,閬中郡上官家的嫡系子孫,煉氣境第一層修為……
他沒有前去紫氣東來閣的駐地莆陽城尋仇,就像放棄了一般仍然在蘭溪河面上當他的漁夫。
他還要養活他和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