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氈簾,依他的耳力該是早聽到她來了,明知他絕不會來迎,卻此刻看著那安安靜靜、紋絲不動的簾子依然是心慌難忍,狠狠吸了口氣手臂用力去掀,不把握,整個人往裡撞去。
帳中只燃了兩處燭火,一眼望去深處,燭光籠著榻上清冷冷的鋪蓋,書案上攤開著大大小小的幹泥塊,正是著色,顏料的味道好是刺鼻。慌亂的目光左右不見人,急急地尋他,才見身旁不遠處帳壁邊的暗影裡,他將將洗罷手,正擦著。
“你怎的跑來了?”
雅予怔怔地看著這朝思暮唸的人,一路來,害怕與失落深深糾纏著怒火,此刻站在他面前那火星與志氣竟是滅得無影無蹤。他向來有把握,尤其是於她,一舉一動都能料定,卻這意外的語聲把一身的冰冷都融化,雅予像是從前噩夢中被他喚醒來,掏空的心忽地湧上一股酸楚,熱熱的……
他走過來,彎腰瞅著,“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嗯?”
“賽罕……”委屈的淚險是奪眶而出,雅予緊緊咬了唇,好屏了一刻才又開口,“她們,她們說你,你不……”“不要”兩個字未出口就碎在了心頭。
他直起身,抬手,輕輕捻去那一顆已然聚在睫毛的淚。
指尖的溫暖只一點點就把她的心酸都勾了出來,剛想往他懷裡偎去,卻被他牽起了手,“來,過來。”
隨他走到桌旁,被他安置落座。從未如此一本正經對坐,兩隻圓凳尋常的距離也讓人莫名心慌,他要放開手,她趕緊抓住他的手指。
他沒有掙,就勢俯身單肘撐膝近在她身邊。
燭光顫顫,英俊的臉龐在明暗不勻的光暈裡越是稜角分明,能嗅到他熟悉的味道,雅予那喘喘的氣息才稍稍平靜下來。
“她們多嘴了。”
一慣深沉的語聲帶著不多見的微笑,雅予聽著,看著,仔細地辨別這句話,是她聽錯了?還是他果然……未曾否認?
“我原本也打算……”
“究竟!”雅予突然尖了語聲,兩隻手緊緊握著他,急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他們又要為難你,還是……”
他笑笑,也握了握她,“魚兒,”
“嗯,”
“我還是,不娶你吧。”
他一字一頓,語聲低沉清晰,好是溫柔,只是她的人卻彷彿在這溫柔中被什麼撕裂開,一半浸在他淡淡熟悉的笑容裡,一半躲閃不及被那刀尖似的兩個字刺入……
燭花悄悄跳,桌上的顏料瀰漫在寂靜中彷彿黏住了兩人,一動不動。他看著她,看著這張小臉一點點殫盡血色,一路冷風來乍熱撲出的紅暈都遮掩不住,薄紙般的唇,慢慢透出青色。手被她死死地攥著,指甲摳進他皮肉,那將將被他握出的一點熱量也都隨著用力泛白的指節徹底冷去。
他等著,像暗中伺機的狼,安靜而耐心。直到眼看著那淚在她一雙呆直直的眸中幹去又重新熱熱地蓄滿,他才又開口道,“我帶兵打仗,不能……”
“我,我……”她將將緩了些神,語聲顫顫地尚未出喉,已是牽著淚吧嗒吧嗒地掉,“原先說要纏著你不是當真的,我能等,賽罕……”
“你聽我把話說完,”他臉上的笑容越加溫暖,“不是那麼個意思。我是說我一向,極少,回中軍大營。”
“中……軍大營?”話從何起,她沒有聽懂。
“我的營就安扎在二哥的中軍大營。你過去了,人地兩生,何必呢。”
他的營……冰涼的淚水中,雅予那發懵的頭腦努力地轉,似是想起了什麼,卻又更是不通!“我,我為何要跟那些女人去一處?咱們安家就不能安在……”急急的話音猛地打住,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笑容,好是陌生,深邃的眼眸掩在燭光暗影中,冰冷的表面不現一絲波紋。突然的驚醒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