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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處驛館前停下。
早有家人等候在這裡,見到姚嫣來到,迎接上前。
令她喜出望外的是,她的母親鄭氏竟也在這裡。
“阿母!”她心中一陣欣喜,如小雀一般上前撲入母親的懷抱。
鄭氏笑眯眯地擁著女兒,道:“一路可累壞了?”
姚嫣搖頭笑笑。
鄭氏看著女兒,拉起她的手,笑意盈盈地同她坐到自己的車上。姚嫣將目光四顧,見這車內寬敞,菱錦為幃,都是在潁川家中不曾用過的。外面的車伕驅車緩緩走起,四角的香囊芬芳暗送。
一路上,兩人說了許多話,從潁川到京城,無所不包。姚嫣靠在母親身邊,見車將入城,眼睛不斷透過半啟的幃簾往車外望去。只見城牆青灰的磚石已經遮住了視野,寬敞的大道上愈發熱鬧,熙熙攘攘,車子也越走越慢,車伕不斷得吆喝路人讓開。
忽然,一陣熱鬧的聲音傳來,姚嫣望去,不遠處又是一隊出遊的貴胄,陣勢比之前看到的更大,有馬有車,僕從裡還有持花的侍童。
“如今正是京中各家遊苑踏春之際。”鄭氏的聲音在她耳畔緩緩響起。姚嫣回頭,鄭氏看著她,唇含淺笑:“過些日子阿嫣也會去的。”
姚嫣抿唇微笑,溫順地偎入母親懷中。
“可記得李氏姊妹?”鄭氏撫著她的頭道。
“李珠和李瓊?”姚嫣一喜。這兩人是她少時玩得極好的人,兩年前,她們的父親來京中任職,便分開了。
鄭氏頷首,笑道:“如今她們家宅離我們不遠,近來常常往來,我昨日約了吳夫人攜她們姊妹下晝來敘。”
姚嫣心情舒暢,望向車外,只覺風景無限。
鄭氏本是京城人士,對京中風尚頗有心得。由此,姚嫣的父親雖剛從地方調來,家宅中的一應用具陳設卻毫無土俚之氣。
姚嫣的閨房更是陳設精細,連來探望的李氏姊妹亦讚歎不已。
“這博山爐可是刻著少府的印呢。”李瓊看著姚嫣妝臺旁的一隻香爐,咋舌道。
李珠也去看,片刻,抬頭對姚嫣笑道:“阿嫣可記得,我等第一次見到少府制的博山爐,還是在馥之姊那裡。”
姚嫣微微一怔,片刻,微笑頷首,輕聲道:“正是。”
姚馥之,姚嫣的堂姊,大伯姚陵的獨女。
姚嫣的父親姚徵在家中排行第三,性格沉默,雖官至太守,卻從不常被人提起。世人愛殊才,提到姚氏,說的總是她的大伯姚陵。
姚陵字伯孝,自幼聰穎過人,五歲便作詩成名。他素有才情,又兼生性灑脫,曾遊歷天下,結交名士無數,其賢名遠播一時。
姚嫣對這位大伯並無多少印象,卻知道那是個俊雅的人。母親也說過,姚陵形貌堪為上品。
可惜,在姚嫣九歲的時候,姚陵與妻甄氏乘船渡河,遇大浪而雙雙仙去。只留下一個與姚嫣同歲的女兒姚馥之,後來經祖母准許,跟了四叔姚虔生活。姚虔為人寡淡不羈,姚馥之跟了他以後,便很少再出現在眾人面前了。據說,她拜在了一名方士門下清修,很少回來。
父親來京中為官頗有根由,姚嫣並非一無所知。
士族自前朝興起,幾經興亡,如今遍數天下士族,潁川當首屈一指。姚氏在潁川不算最旺,卻歷史最久,根基也最深。
若論淵源,姚氏在潁川已有幾百年,族譜上則更是豐厚,元始可追溯至舜帝姚重華。歷朝以來,姚氏為官者眾多,還出過好些位列三公的重臣,雖未嘗權勢滔天,卻也不曾凋蔽零落。衛朝亂時,姚氏曾聯合潁川各家豪強割據一方,卻深諳時勢,歸順王氏。後來王氏得了天下,姚氏也在潁川和朝中博得了非常的人望,卻忽然沉默起來。百餘年間,雖朝廷多有恩詔,姚氏往京中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