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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人的豁達來大度不計較源於母親的遺傳。母親在鄉下常被鄰居稱作“濫好人”。兩聲奶奶一叫,下崽的老母豬都能給人家牽著跑,這種形容自然過於誇張,可母親對人有求必應,樂善好施,富有同情心,寬容忍讓,確也是真的。濫好人這個詞,現在詞典、網上還可查到,也非完全貶義;但鼠人和兩個姐姐當時都很氣母親這一點。不過氣歸氣,遺傳的基因也不可能抗拒,鼠人遇事一般也想得挺開,況且他當時還要集中精力應對更重要的升學考呢!
1961年的小學升初中與過去有所不同。早先,鼠人的兩個姐姐都是從這裡考到離家較遠,到縣城比較方便的生祠中學的,按這個思路,鼠人也想考生祠中學。然而,從這年起,初中升學似乎明確劃片了,他只能報考東興初中。東興中學就是鼠人所在公社的中學,創辦較遲,規模也小。據說去年的考生還能在生祠中學和東興中學兩校選報,今年不行,只能報這一所。這讓鼠人很遺憾。他多麼希望像兩個姐姐一樣,考上生祠中學寄宿就讀,也把戶口轉到學校,吃國家供應糧,就算城市人了。可是現在這一希望化為泡影,豈不痛哉!不過,形勢既已如此,也就順其自然吧,生祠中學也好,東興初中也好,都要考得上才行。倘若考不上,再好的學校又怎樣呢?
好在鼠人一向成績好,加上最後心無旁騖,自覺努力,記憶中也沒有熬多少夜,做多少模擬題,至今連去東興中學參加考試的過程都不甚了了,但最後還是考上了。尤其讓他感到意外和吃驚的是,他們一個班,40多人,考上的只有4人,其中旺稼大隊2人,增光大隊2人,就是他和後來同了兩年學的徐章明,一個白白淨淨挺斯文的男同學。這樣的考試結果可以看出當年的錄取比例相當低了,並曾引起人們的不少議論,認為不公平,還是那些家庭成分不太好的人家的孩子考上了。其實也不盡然,徐章明的父親記得還是犧牲的烈士呢,家中也只有老母親和姐姐,生活清苦乃至貧苦。可惜他只勉強讀了兩年,初二下就輟學了。
收到了錄取通知書,鼠人很高興,還略略有點自豪——這種自豪自然是隱藏在心底的。不管人家怎麼說吧,畢竟是按考試成績來的,沒有成績自然上不了。那時還是鼠人一人在家。夏天,傍晚,人們常把門探下來,擱在長凳上,放上席子,架起乘涼的席床。那天,鼠人也架這樣的床了,好像架在後門外靠河壩頭的一側。他躺在席床上,拿出通知書,對著清幽的月光,仔細看,反覆看。通知書上的文字如今早已不記得。但月光下那淡紅色的印章印象還是清晰的。除了不是“生祠中學”,頗為遺憾,他還對“東興鎮初級中學”有些不滿意,那個“鎮”字完全可以去掉,為什麼還加個“初級”,直接叫東興中學不是更好麼?大家平時不就這麼說的麼?“生祠中學”,小姐姐在那上四五年了,他還去過好幾次,也是這樣叫的啊!
這說明當時的他,對初級中學、完全中學還沒有概念,他還需要繼續深造學習,豐富知識,增長才幹。初中的大門已向他開啟,在那個時代,這是人生的重要機遇,他能很好地把握嗎,值得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