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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扶風、小扶風你把簾子拉開一點……」
「我、我只是想、想說說話……」
他斷續的聲音裡夾雜著痛苦的哽咽,司扶風沉默了片刻,最後一咬牙上前,把那金絲簾子撩開了一點縫。
華貴的被褥堆疊在那枯瘦的身體上,僅僅從起伏的線條、就能勾勒出其下觸之即碎的脆弱骨骼。
太子應當同她的兄長一般大,他生得極好看,臉像一塊半透明的琉璃,可露出衣袖的手腕就像院子裡那些海棠的枯枝,明明最是繁華的年紀,卻蕭索而寂寞。
那形銷骨立的胳膊裹著薄薄一層皮肉,上面細細密密佈滿了暗紅的針孔,大片的面板淤紫暗青,隱約泛著死氣。
那樣多的針孔,幾乎沒有一寸完整的面板,司扶風腦子裡浮出千百根銀針夜夜反覆穿刺過筋骨的模樣,不由得頭皮微麻。
而太子只是艱難牽起一個笑,顫抖間唇溝深處隱隱可見猩紅的顏色,那氣息夾雜著腥甜和濃苦的藥氣:
「別說你自己無用,搖光最以你為傲的。」
司扶風喉頭有些梗,她牽了牽唇角,許久才艱難開口:
「太子與我兄長相熟?」
太子恍然的眸光落在她臉上,卻像透過她的臉,望向遙不可及的牽念:
「搖光和姬傾是我僅存的朋友,搖光每年進京述職,總會來陪我說話。」
「他是那樣有趣的人,跟他說話,好像能聞到大河和青草的味道。」
他說著,眸子裡有回憶的光浮動:
「可是弘王府手握西境三十萬兵權,我們是最不應該結交的人。所以一年,搖光也只能偷偷陪我三天。」
「我生著腿,卻走不下病榻,我長著眼睛,卻透不過這簾子。」
「自我病起整整十二年,唯有搖光的聲音,能攜我看看這世間。」
司扶風看著他蒼白而恬靜的淺笑,只覺出漫長的無奈和寂寞,她的心也一陣酸澀,聲氣便放得極輕:
「太……子要好好養身體,兄長一定會回家的,到時候您還要為他接風洗塵呢。」
太子這才驚醒似的收回了眸光,望著她,眸光裡星閃浮動,是笑意、也是隱隱的苦澀:
「小扶風,我想再撐一會,我想等搖光回家。」
「每次他走都不能送他,至少這一次,我要同他告別。」
司扶風心裡咯噔一下,動了動唇,不知該怎麼勸慰他。太子掩著唇咳了咳,只是輕輕地氣喘,那指節上泛著淤紫的手、便沾了星星點點的暗紅。
司扶風大聲喊著太醫,幾個宮人便從外面湧上來,而姬傾領著孟太醫繞過屏風,大步走過來、一把攬著她的肩膀,把她朝門外帶。
太子斷續的聲音透過人群傳過來,幾乎有了乞求的意味:
「小扶風,明日、明日再來,我有好多……
「等搖光回來,你替我告訴……
姬傾撩開了厚重的簾子,把她送到簾子外,司扶風望向水波一樣合攏的簾子,姬傾垂著眼,笑容苦澀:
「沒事的,別擔心。」
司扶風焦急地往簾櫳後探,抓著他的胳膊晃了晃:
「我每天都想來看他,太子說了要等我哥哥回家。」
姬傾點點頭,連他的笑容也難得有了悲傷的意味:
「好,你每日都來。」
司扶風便沉默了,她盯著他垂下的眼簾,那煙煙冷冷的睫影蓋著眸子,冰玉一樣的臉便像蒙上了面紗,再沒人能看穿他的思緒。
但她隱隱覺得,他極難過。
司扶風嘆了口氣,毫無預兆地伸出手,摟住了姬傾。
一剎那間,姬傾微微睜大了眼睛,他的心裡猛地脹了脹,像一顆埋藏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