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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轉頭,對上三檔頭的苦笑。
三檔頭搖了搖頭,壓低了聲氣:「咱家在宗人寺外頭求了許久,後來宣王殿下一個人騎馬來了,踹了門進去就開始打恪王殿下。」
「恪王殿下當然是打不過宣王殿下的,但是不知怎麼的,恪王殿下就跟瘋了似的開始大笑,然後宣王殿下臉色就冷了,拳頭也停住了。」
「咱家瞧著他的臉色,便覺出些難過來。然後他抓著咱家,擰頭就走,咱家還說綁了恪王來,但他只說了句『沒意思』,便拖著咱家回來了。」
司扶風望著少年的背影,有薄雪緩緩落在他肩頭,他明明是個老成持重的人,此刻看上去,肩膀卻是那樣稚嫩單薄。
她身後有風微動,是姬傾拿了兩件大氅,一件遞給她,一件走過去、俯身披在了少年身上。
司叔衍沒抬頭,只是默默用力按著手背上的淤青,輕聲說了句:
「司仲瀛不來,父王也不來了嗎?」
姬傾替他攏著大氅的手頓了頓,臉被牆頭的影子遮住了,聲氣便淡淡的:
「皇上繁忙。」
司叔衍沒再說話,只是從腰後掏出個柿子來,放在手裡掂了掂,嘆了口氣:
「我想坐會。」
司扶風和姬傾對望了一眼,兩個人都不出聲,撩了衣擺,坐在廊簷下陪他。
院子裡設著驚鹿,雖然飄了雪、但小池塘還沒結冰,那水流汨汨淌過竹筒,竹筒便一頭輕、一頭重的敲著。
一下一下,敲在逐漸迫近的夜色裡。
星子一顆顆升起來,司扶風的心就一點點沉下去。她先頭還在數著驚鹿的敲擊聲,到最後,連數字也忘記了。
直到夜色徹底暗下來,彎月涼得刺眼的時候,門外才傳來了急促地馬嘶聲。
司扶風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然而這一回,姬傾比她更快。
他站起來的剎那,身上的薄雪猛地抖開,隨著他大步奔跑的速度,灑滿了迴廊的地面。
門外有銀灰的影子闖進來,差點與他撞在一處。
那高個美人身上背著個厚重的被褥,他的腰肢被壓得佝僂,看見姬傾的那刻,皺了眉抱怨:
「你可不知道我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
姬傾在他肩頭用力捏了捏,一把接過那被褥,說了句:「我來!」
被褥裡傳來一個熟悉又明亮的聲音,氣息有些虛弱,但那要強又心虛的口氣,卻是司扶風再熟悉的不過的耿直:
「幹什麼幹什麼?我做錯了什麼要被兩個男人揹來背去?」
然而姬傾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扛在了背上。裹得嚴嚴實實的被褥散開了些,裡頭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劍眉皺得要在額頭刻出痕跡來,嘴裡還在唸唸叨叨:
「我自個能走,讓伯玉看到這樣,豈不是又要擔心?」
「他怎麼樣了?你是騙我的吧?」
「他會好起來的對吧?」
姬傾沒說話,只咬著牙背著他,一路穿過迴廊下、掀起的冷風撞得鐵馬叮噹響。
與她錯身而過的瞬間,司搖光猛地睜大了眼睛,朝她伸出手:
「扶風!」
司扶風有一千把火在心裡燒,她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掀開那被褥,看看司搖光究竟怎麼樣了。但是她別過臉,死死咬著唇,指著寢宮的手在顫抖:
「太子!你去見太子!」
她的喊聲在寒風裡打著顫迴蕩,就是這麼一剎那,司搖光意識到了什麼。
他明朗的笑容驟然沉了下去,抓著姬傾的衣襟時,手背繃起了青筋:
「你為什麼不是騙我?」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了一萬次,說姬傾逗他玩,說太醫都是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