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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朝光斷斷續續,花了接近一節課的時間講完一道壓軸題。
他頭上掛著一隻鍾。郭朝光仰頭看了一眼:「嚯,要下課啦?」臺下便爆發出小聲的鬨笑。這鬨笑裡是帶著揶揄和抱怨的意思的,但都只是沉默地躲在心裡不敢言。
郭朝光把粉筆丟回粉筆盒:「剩下不到五分鐘,同學們就自己看一下錯題。沒講的題呢,我們下節課再講……」
徐蕭蕭忍不住抱怨:「下節課?別的班一節課就講完月考卷了,到時候我們班又講不完內容,讓我們自學。」
她說的沒有錯,老光似乎對「進度」這個事毫無概念,更不用說「趕進度」。如果有沒講完的內容,讓這幫學生自學去就可以了——反正是全市最好的一批尖子生,自學一點高中數學,總是沒什麼問題的。
班裡寂靜下來,剩一點筆尖在紙上滑動的簌簌聲。郭朝光偏著頭朝窗外看,段瀾順著望去:那是西面,恰巧可以看見一街之隔三中的老鐘樓。老鐘樓塔頂落著幾隻灰色的鴿子,在灰白的天空下振翅高飛。然後一道鐘聲敲響,如水紋暈開一般慢慢晃向附中的教學樓,把周圍低矮的房屋都籠罩在自己莊嚴的聲波之下。
郭朝光似乎想到什麼,靠在講臺邊絮叨:「三中啊,水平不怎麼樣,花錢倒是很闊氣,校園比我們氣派,工資開得也高……以前有那的初中部的學生考上我們附中,噢喲,那個水平,真是教不了,也不知道怎麼招進來的……」
段瀾皺眉,忍受他高傲的調侃。他厭惡郭朝光這種高傲。
「教育局也是的嘛,怎麼把我們和三中放在對門?我們班裡沒有三中上來的吧?」
這回爆發出劇烈的笑聲。周圍的人嬉皮笑臉地扭過頭來,望向最後一排的一個女孩。
這女孩身材結實,將校服短袖撐得飽滿,下擺緊緊勒在腰上,勾勒出一圈一圈的救生圈。因此,她把外套嚴嚴實實地穿在身上,遮擋豐滿的身形,別人問起,就說是坐在風口下,冷。有壞心眼的多嘴問一句:「胖人不是脂肪多嗎,還會怕冷?」她就倉促地笑一笑不再接話。
段瀾想起來了:匡曼就是三中上來的。她是三中唯一一個考上附中的學生。確實,匡曼的成績不大起眼……甚至可以說是常年位居倒數。
郭朝光也望向匡曼。他似乎察覺自己的失言,安慰道:「所以說嘛……沒事,好好學,也能趕上。」 下課鈴恰巧敲響,郭朝光揚了揚手,轉頭離開教室。
徐蕭蕭起身去送英語作業了。
段瀾拉開檔案袋的拉鏈,正將數學試卷疊好收入其中,一個人影從徐蕭蕭桌邊滑過。一個紙團準確無誤地丟在段瀾手邊。他一愣,轉頭回看,一個高瘦的背影逐漸走遠,但他還是認出那是周蟬。
周蟬是班長,各科成績都出色,尤其是高一文理尚未分科的時候,他的文三科總分能甩第二名二十來分,九科成績更是一騎絕塵,永遠掛在第一的位置。所有人都以為他必然選擇文科——畢竟那樣他穩進清北——但高二開學,他還是坐在理重點的教室,和另一位神仙江普輪番佔據年級一二的位置。
他和周蟬不熟。為數不多幾次交談,都是公事公辦,交接一些學習資料和班級管理的事務。他盯了紙團半晌,伸手開啟,一行秀麗的字跡映入眼簾:
「溺水是一種很痛苦的死法。」
他短暫地僵住了,寒意如毒蛇爬上脖頸。但他很快平靜地將紙團疊好,放入筆袋中,凝視著周蟬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關於死亡,他考慮這件事已經很久了。
昨夜如果順著那條幽深黑暗的小巷子一直向前走,馬上就能抄近道走到江邊。這條江貫穿港城西東,數十米寬,因颱風將至而波濤洶湧。如若跳下去,大抵第二日凌晨,雨停下來,才能在河灘上找到腫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