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蘇聿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那為什麼讓我幫你擦頭髮?」李見珩嘴碎,從衣櫃裡找出一卷被褥,「我以為你生活不能自理呢。」
段瀾並不像他預料得那般沉默,他將吹風機的插頭插上,頭也不回地說:「因為我很累——對不起。」
這三個字倒把李見珩堵上了。他只好安靜地將被褥鋪開——真奇怪,小貓咪沖了個涼,吹了個頭髮,頭髮變得蓬鬆,人似乎也柔軟下來。
吹風機嗚呼呼地作響,和雨聲混在一起,嘈雜無序。偶爾傳來又悶又重的雷聲,伴隨著一道刺破天邊的閃電。
段瀾似乎不喜歡這種天氣,去拉窗簾,恰好瞥見桌上攤開的作業本。那是李見珩沒有寫完的數學題,和只寫了一句「新學期開始了」的學習計劃。他忍不住邊吹頭髮,邊低頭瀏覽。李見珩擺弄著空調遙控器,看見他杵在桌邊,忍不住問:「幹嘛?」
就聽見段瀾說:「這題算錯了。」
「兩邊和一鄰角,有兩種情況,你只算了其中一種。」
李見珩說:「不可能,我抄的答案。」
對方絲毫不退讓:「那就是答案錯了。」他抓起李見珩丟在桌上的筆,一手把著風筒,一手在草稿紙上畫了個規矩的鈍角三角形。他將鈍角的一邊延長,構造出一個等腰三角形,在兩條相等的「腰」上習慣性地畫下兩筆短槓作為標記:「這兩個,都有可能。」
這可比李姓畫家在草稿紙上創作的那些奇形怪狀的三角形清楚多了。李見珩盯著兩條「腰」,立刻明白段瀾的意思,半晌不情不願地答話:「靠……好像是吧。」
他還在思索「腰」的多情況問題,段瀾的視線已經跳到後面去了。他將手上的水筆調轉方向,用筆尾戳著作業本底部的一道題:「這個,餘弦定理算錯了。」
「還有這個,題目讓你寫角度,你為什麼寫餘弦值……」
李見珩聽煩了。他討厭數學。
於是他一把抽出段瀾手裡的筆,抓了抓他的發梢——頭髮已經幹了。因此抓住段瀾的手腕,把他押到床邊。
「我不聽——我困了,我要睡覺。」就把段瀾摁在床上。
段瀾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像是忍無可忍似的,爬起來走到桌邊,低頭寫了什麼。
李見珩早起一看,才發現這傢伙在填空題的橫線上,補上了那個被答案遺忘的的「135°」。
雨下了一整夜。
段瀾有失眠的毛病。他總是翻來覆去地靠胡思亂想勉強入夢。而且即使進入夢鄉,也不能安眠,而是陷入對他糾纏不休的噩夢之中。他總是夢見模糊的人影。這些人影沖他深處大手,在他身後窮追不捨,想把他拖進黑暗深處。有時那人影像是母親瘦小嬌弱的身段,有時像是一個矮墩墩、圓滾滾的微駝著背的老人——老人躺在床上艱難地喘息,不斷地呼叫著他的名字。
他時常會因此驚醒。
但這一晚,雨下得那樣大,怒號一般拍打著玻璃窗,枝葉紛飛、滿地狼藉,他貼著牆,聽著李見珩平靜的呼吸,竟睡得十分平穩。模糊中聞到淡淡的肥皂香,後來他才發現,是身上這件舊睡衣沾著的暗藏歲月痕跡的清香。
醒時窗簾被人拉開,隨意地堆在一側。雨停了,日光清白照進屋裡,斜斜的一束,恰好打在床上。身邊沒有人,被子遭到虐待,揉成一團踢到床下,露出床單上七八道褶皺。段瀾翻身下床,扶著牆小心地下樓梯,但老舊的木板還是發出吱呀的聲音。
聲音讓姥姥探出頭:「醒啦?你的衣服。」
她手裡正拿著段瀾的校服。
校服被熱風吹得柔軟蓬鬆,交到段瀾手裡。這讓段瀾一瞬間有些出神。他許多年沒有得到這樣的厚待了。
段瀾換上校服再下樓,一樓已有客人坐在桌邊。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