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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灰順著李見珩抖動的手指掉進江波之中。
「現在還想跳嗎?」
段瀾笑了笑:「不太敢了。」
他又狠狠地吸了一口:「別跳。江裡冷。」
「能比東北還冷?」
「比東北還冷。」他抬頭朝天上望,薄霧瀰漫在漆黑的夜空之中,一顆星星也不見。然後擼了一把頭髮,露出額頭,在這一過程中,夾在指尖的菸頭抖落菸灰,落在手背,燙得他忍不住抖了抖手腕。
他說:「我媽從河裡撈出來的時候,渾身冰涼。我從沒摸過那麼冷的……那麼冷的一隻手。」?
第13章 蝴蝶
李見珩只在一瞬間露出脆弱的氣質,轉瞬就笑嘻嘻地掩蓋這剎那的自我暴露。他伸出手來揉亂段瀾的頭髮:「所以別往下跳,淨給警察叔叔添事兒。」
但他再也不說話了,沉默地向前走。
他的背影在人海中時隱時現,微低著頭,煙圈向後飄散。他像是沉浸在一段痛苦的回憶裡,雖然痛苦,但記憶中殘餘一點微妙的幸福,為此令人心甘情願地飽受記憶折磨。走到附中門外那個小巷口時,他的煙只剩一點菸頭了。他丟在地上,踩了兩腳,又用紙巾把菸頭撿起來丟進垃圾桶。並不看段瀾:「回去吧。」
第二天便是個陰天。
段瀾的三千米跑得氣喘吁吁,勉強捱到終點時如散架的木偶。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肺像是被一隻手攥緊,喘不上氣。
一個懷抱接住他,李見珩的身上總帶著煙味:「別站著,走兩步。」
段瀾一愣:「你怎麼來了?」
他身上的煙味時常讓段瀾覺得他的菸癮太重了,或者說,他需要一根煙作為慰藉的時間太多了,一瞬間有一種衝動,希望這種味道有朝一日能煙消雲散。
李見珩摟著他的腰,讓他把頭搭在自己胸膛上,安穩平靜地喘氣。然後便聽見胸腔傳來遙遠的、渾厚的聲音:「聽說你有比賽,就來看看唄。」
李見珩說要看看貓,跟著他到宿舍裡,老拐正趴在窗臺上一盆多肉邊,好奇地扒著窗戶朝外看。
「它總向下看,我把窗子都封起來了。」段瀾一邊解開領口的兩枚釦子一邊說。他下意識地想把黏在身上的運動服拽下來,可剛捲起下擺,才意識到李見珩還在這兒,微微一頓。
李見珩一隻手捏著老拐的脖子,把它從陽臺上提溜下來,拍去它身上的土。老拐「喵喵」地抗議著。「我不看你,你脫吧。」
陽光從窗臺一側照進屋子,地上人影被窗簾吹拂得模糊不清,柔和的邊緣暈散在陽光裡。肉眼能看見塵埃浮動在空氣中,起伏若現。
少年露出略顯單薄的肩膀與腰肢,李見珩和老拐大眼瞪小眼半晌——他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只一眼,目光輕輕地從段瀾的肩胛骨上游過——骨骼的流線像一隻蝴蝶,正亟待展翅似的,叫李見珩忽然想起繭,想起「破蛹而出」這個詞。他太瘦了,這隻蝴蝶的翅膀太薄了,會從空中跌落的……叫李見珩這麼模糊地想。
他陪老拐玩了一會兒,和段瀾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指標走向四點十五的時候,他把老拐從盤起的雙腿裡拎起來。老拐在那兒睡得很熟很靜:它長得很快,到段瀾身邊不足一個月,已經長了許多。它的藍膜褪去,露出了金黃的琥珀的顏色。
「我們老拐是一隻漂亮的小公貓。」他邊說邊撓了撓老拐的耳朵,那耳朵抖了抖,「小奸臣。」
他把老拐放在貓窩裡,起身說要回店裡幫忙了,沖段瀾甩他的電動車鑰匙。他蹲下身在門口換鞋。他的身體將白色的t恤撐得十分飽滿,是那t恤小了,大概買了很多年,因為洗了太多次,背後的膠印都掉得差不多了,能勉強分辨出是單詞「sup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