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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她繼續說道:“大概是因為我沒心沒肺、薄情無義、隨心所欲、熟視無睹、肆無忌憚、出口傷人。”
在那位大媽的熱心指導下,她很快想起了溫辭記仇的原因,如數家珍地說起來。
溫辭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半晌他偏過頭去,突然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眉眼彎彎,好看得灼人。
“葉憫微,你居然想要福花啊。”他語氣輕快。
彷彿是不想讓葉憫微看到自己笑得這麼開心,溫辭轉過身去邁步向前走。那腳步悠然,看起來似乎有些得意。
葉憫微不明所以地跟著他。
月光之下悠長狹窄的巷子裡,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屋牆的陰影落在他們身上,像是一副流動的畫卷。從大路上隱隱約約傳來人們的驚慌討論聲,他們二人之間卻是寧靜無言。
數十年前的昆吾山上,他們二人也經常如此。不過那時候走在前面的是葉憫微,走在後面的是少年巫恩辭,那時陽光燦爛,樹林陰翳。
溫辭突然停下腳步,他轉頭看向葉憫微,眼裡藏著笑意,嘴角卻忍著不揚起來。他伸出手說道:“你來。”
數十年前的昆吾山上,葉憫微也停下腳步,白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回頭看向身後的少年,伸出手說:“巫恩辭,你來。”
葉憫微向溫辭走來。
巫恩辭向葉憫微走去。
溫辭手裡握著一塊疊好的帕子,放在葉憫微手心,帕子邊角散開露出裡面包裹的金色乾花。他雙手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合起來包裹住乾花,然後彎下腰來以額頭抵住她的手。
芳香四溢之間,溫辭合上眼眸,低低地說道:“願君長樂,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和鸞雍雍,萬福駢臻。”
他已經為她準備好了祝福,不以金神的名義,以溫辭的名義。
多年前的昆吾山上,葉憫微從袖子裡拿出一個串著五彩鈴鐺的金色指環與琥珀手串,放在巫恩辭的手裡,那是她給他的生辰禮物。
葉憫微彎下腰對少年巫恩辭說:“你說要五顏六色的,夢境中行走時才會發出聲響的鈴鐺,我做出來了。還有什麼願望,不必只在生辰,什麼時候都可以說。我會為你實現的。”
你有什麼願望,無論多麼異想天開,我都會為你實現。
這句承諾彷彿穿越時間瀚海而來,迴響在溫辭的腦海裡。此刻他握著葉憫微的手輕聲笑起來,氣息拂過她的手背,他抬眼看向面前困惑的葉憫微。
“沒想到這個願望也能實現,葉憫微啊葉憫微,你還真是我的心想事成之地。”
你也曾對我有求必應,把天地萬物的神奇都放在我手裡。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想,我要還給你怎樣的東西,才不輸給你給我的。
要把我最喜歡的,像你熱愛天地那樣熱愛的東西給你。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下山來,在人群中看著我。
我想把世人的歡喜與美夢放在你手裡。
年少的夢想,隔了諸多往事與愛恨怨懟,他還以為這夢想永遠不可能實現了。
即使時過境遷,終於夙願得償。
狹路
葉憫微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從來沒有看到溫辭這樣笑過,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別人。在她面前,他總是滿懷怒氣與不平, 無奈與憎恨, 欲言又止。
她沒來由地覺得, 此刻他有一些沒有說出來的話。但是說與不說, 對他來說好像並不重要。
他的眼睛裡盛著壓不下去的笑意,眼睛與嘴角都彎彎似月,握住她的手溫暖又輕柔。方才花車上觸不可及的神祇笑起來,居然可以好看到與月爭輝的地步。
就像鋒利刀刃收入鏤空刀鞘裡,從空隙中仍可見刀身雕花與寒光,但它已不會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