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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很高興,醫生說他走時都是笑著的,手裡還握著第一次約會時我媽送他的懷表。我那時候在學校,趕去醫院也要很久,是最後一個到的,他撐著最後一口氣在等我,但實在沒有太多力氣……」
講到這裡,他幾乎是很少情緒外露的人,大概要到很動容時,聲線才會有明顯震動,路梔聽出他深深吸了口氣,穩住情緒說:「你知道,人到彌留之際,說話也變得難聽清,我就跪在他床邊,耳朵貼在氧氣面罩旁邊,艱難地在一片抽泣聲裡聽到他的聲音。」
路梔問:「他說什麼?」
他笑著搖搖頭:「我還是沒聽清,只聽到一個快字。後來想了想,他說的,大概是要我快一點。」
「快一點什麼呢?我那時候不知道,回去想了一天一夜,大概他希望我快快長大,然後坐穩他的位置,扶持住傅家,讓我媽泉下有靈也能安息,一直都是這樣,我也習慣了做榜樣。」
「後面的你也知道了,我為了快一點成長起來,一個人去了美國,接受更新更獨立的教育,我始終要比別人快一點,最年輕的博士,最年輕的獲獎人,最年輕的融盛總裁……」他說,「但我常常也會在想,我走到現在這裡,是否如他們所期待,足夠快嗎?」
他說:「大概還不夠,怎麼樣才能讓他們以我為驕傲,我是不是還得再快一些,總歸還有很多沒有做,可是時間太吝嗇了,甚至不肯多給我一分鐘,讓我聽一聽他們究竟對我有怎樣的期待,我都會完成的。只要他們開口。」
可惜沒有。
可惜命運也吝嗇。
路梔抬起手,曲起的指節蹭一蹭他臉頰,他手指也覆過來,指腹摩挲過她眼尾,「好了,哭什麼。」
半晌,路梔悶聲道:「我總覺得他們說的應該不是這個。」
「不是什麼?」
「不是快一點。」
他似乎一頓,繼而又道:「那是什麼?」
她搖搖頭,還沒想好,但直覺總覺得不會是「快一點」。
那三個字是魔咒,是他少年時的第一反應,他把自己困住了,從小到大。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爺爺會和她說,他其實活得很累。
他似乎是想跟她說些輕快的:「好玩的事我想起來,有一件,不過不是我的。畢竟我每天都在學習,其實挺無聊。」
「我去美國沒兩個月,井池也被家裡人送過去,那年聖誕,他和他老婆分手了,一個人在陽臺唱死了都要愛,被投訴,拉著我哭了一夜。」
路梔又泛起些睏意:「他和他老婆高中就戀愛了嗎?」
「不好說,」他道,「他覺得他們在戀愛,女方怎麼覺得我不清楚。」
「……」
「他們是娃娃親,從小就訂了婚,讀一個高中才再碰上,井池又追了好久。」
說到這兒,感覺到懷裡的人呼吸漸漸均勻,大概昨晚沒有睡好,她的覺一陣接一陣,他垂眼看了會兒,將被子給她蓋好。
路梔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再醒的,天色一如既往地朦朧,一層淺灰色的光,空氣彷彿都沾上濕潤的水汽,他正掛了半邊藍芽耳機,在聽匯報。
他略微側著身子,去翻桌上的報表,大概在對照檢查,路梔一把將他拉回來,小聲叮囑:「會壓到傷口的!」
「沒事。」沒字說到一半,他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路梔立刻掀開被子去看。
紗布掀開一點,還好沒有血跡滲出,剛剛大概只是傷口動了一下,她又盯著觀察了半天,確保沒有延遲。
掀開的被子早就落下來,她弓身趴著的位置鼓起一個小小的山丘,就在他腰側,他垂眼看著,只能看到她臉朝對小腹的方向,遲遲沒有動。
他手在上方